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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节：最后的格格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九文绉绉道。“不用你管。”梓康抢过酒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我是过来人，你的心思我全明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原本也无可厚非，可是每天都像只巴儿狗一样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打转，人家还不把你放在眼里，这就太那个了……”明九故意激将道。站起来用力将杯子掷在地上，不顾旁人的侧目，梓康眼中布满了血丝，一把揪住明九的衣服，语气生硬:“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吗？”明九拨开梓康的手，轻描淡写道:“我家小姐的脾气我一清二楚，你越迁就她，她就越不把你当回事，其实子女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总督大人对你满意了，还怕小姐不乖乖投进你的怀抱？”听他说的还有些道理，梓康冷哼了一声，松开了手。“上次总督大人也这么说，可是我挨了一枪换来了什么？什么都没有!”“这次不同，”明九把脑袋凑到梓康耳边，“只要你为总督大人拔掉他的眼中钉，他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谁？”“夜叉。”梓康放声大笑:“开什么玩笑，我哪有这个能力。”明九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并非开玩笑，别人或许一辈子也碰不到他一下，但是你不一样。”他顿了顿，露出神秘的微笑，“因为他就是你们家的管家，温良玉。”“是他……”梓康惊得坐了下来，“怎么会是他……”“就是他，就是温良玉!”明九进一步怂恿，“只要你肯帮总督大人除掉这个眼中钉，我保证小姐一定是你的人!你就等着当方府的女婿吧!”明九的话如同巫咒，梓康登时受了诱惑，他血气上涌，想着自己迎娶语嫣的场景失了神。天上飘着细雪，花满楼前花团锦簇，嘤嗡之语不绝于耳。语嫣黯然地从里面走出来，迎着雪伸出手，默默垂泪。“语嫣……语嫣……”梓康拎着酒瓶醉醺醺地走过来，语嫣循声望去，忽然嘴角边噙起一丝微笑——温良玉，你欺人太甚，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一定不会……她忽然满脸堆笑，妩媚地拉住了前来的客人:“我的爷，上去坐坐吧，人家冷了一天了，再拉不到客人就要挨骂了，你忍心吗？”猝不及防被拉住，正待发火，客人发现拉着他的是个清秀佳人，登时没了火气，色眯眯道:“小模样挺标致的，你是新来的？”语嫣媚眼如丝，勾魂地看了客人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客人顿时心花怒放，身体软了半边，急不可耐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进去吧!”说完拉着语嫣就往花满楼里走。“语嫣……”晕头涨脑的梓康上前一把拉开客人，眼中喷火，“为什么？为什么要自甘堕落？”语嫣不动也不说话，败兴的客人揪住了梓康，骂道:“小子，你想干什么？想打架是不是？”梓康挺了挺胸膛，道:“来就来!”语嫣拦在他们中间，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花满楼是做生意的地方，要打架，请你们去别的地方。”客人一下子没了兴致，骂骂咧咧地走了，梓康飞快地握住了语嫣的手，痛心道:“为什么要这样？告诉我原因好吗？是老鸨子逼你吗？我找她去!”“不关她的事。”语嫣抬头望向人影憧憧的花满楼，“你不要再问了好不好？”梓康大急，捧着语嫣的脸，追问道:“你说，你说呀!到底是谁逼你？”“是夜叉。”声音里透着恨意，脸上满是屈辱，“他玷污了我的清白，反正我已经不干净了，就索性不干净到底吧!”语嫣说着，飞快地往花满楼里跑去。梓康惊呆了，他站在原地足足三分钟没动，忽然大喊起来，“啊!”他疯狂地往前跑去，“夜叉!夜叉!”他没有看见语嫣寂寞的脸上缓缓落下了一道泪。做好了一切准备，梓康来到市场找到了正拎着一个竹篮子买菜的母亲。接过母亲手里的篮子喊了一声娘，他的眼睛红了。“梓康!”没有心理准备的芸香乍见儿子，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端详梓康，忽然一把把他抱住，“孩子，你总算回来了，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让娘好担心啊!”“我……我在朋友家住了几天……”梓康支吾道，云香点点头，上下打量着，拉着儿子的手，疼爱地说道:“瘦了，一定是没吃好，走，娘给你做好吃的。”“我不回去。”梓康停下了脚步，云香疑惑地看着他，小心翼翼道:“怎么？你还在怪我吗？你听娘说，我和温管家之间——”梓康打断了她的话，眉宇间有了不耐烦，“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不想再提。”“梓康……”芸香心总隐隐泛起担心。梓康勉强自己笑了一下，面部表情顿时柔和了不少:“娘，你是我娘，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既然如此，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我都要接受不是吗？现在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你陪我去吃饭好吗？”望着儿子无辜的表情，云香轻轻地点了点头。二人各有心事地向饭店走去。在阳光的照耀，良玉与天羽在堂口下着象棋。下着下着良玉得意地笑了一声，将军道:“将!方天羽，你太大意了，仔细考虑考虑怎么挽回败局吧!”

第204节：最后的格格

“事已至此，回天乏术。你索性将死我算了。”天羽懒洋洋道。“不要这么快就气馁，再想想，说不定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良玉棋兴正浓。天羽抬头瞟了他一眼，满心纳闷:“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还在这儿磨蹭什么？你就不怕夜长梦多，让我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良玉放下了棋子，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天羽摆摆手，心灰意冷:“事以至此，还提这个做什么？”良玉笑笑，回忆着从前:“曾经你也是我佩服的上司和大哥，只可惜……”“只可惜我们中间夹了个云香。”“你后悔吗？”天羽摇了摇头，反问道:“你是不是很失望，想马上杀了我？”良玉长叹一声，感慨道:“人在乱世中求生存，历经风霜，千辛万苦地活下来，到了这把年纪谁都不容易，不但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敌人也越来越少。我们斗了一辈子，也算是有缘，我虽然恨你，但是要杀你——还真下不了手。”天羽拊掌大笑:“有道理!每次可以杀掉你的时候，我都会刀下留人——我也是怕少了你就寂寞了。”“我们都不容易不是吗？”良玉叫来手下倒了两杯酒，举杯道，“来，咱俩干一杯，为了一辈子做仇敌的缘分。”“干!”两人碰杯，一饮而尽，一扫多日来的阴霾。主动给自己和良玉倒了酒，天羽豪气冲天道:“这次等我出去了，我还是会继续跟你斗。”良玉笑道:“等你出去再说。”天羽郑重其事道:“我还是会想法设法地夺回云香。”良玉同样正色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二人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两人再次碰杯。“不好了堂主!刚才有人叫小的托话给堂主，说沈二太太在他手里，请堂主过去跟他商榷!”正在惺惺相惜间，一名小弟急匆匆地冲了过来。“什么？!”随即良玉对天羽怒目而视，“一定是你的人干的!”天羽愣住了，半晌出声道:“我不知道。”“云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你没把她保护好，我也饶不了你!”良玉气得快要发疯，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真的爱云香吗？我看你是恨我，你想借她来折磨我。”“可笑。”天羽面带不屑。“那好，”良玉重重地喘着气，“既然爱她，不是应该为她想吗？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要让她受苦？”“因为我恨她!”天羽激动地喊着，喊出他心中多年的痛，“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你知道吗？只要她把爱你的心分万分之一给我，我愿意立刻为她死!可是她永远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我看到的永远是那冰冷、鄙夷的目光!就像我小时候那些把我和母亲赶出门的人一样!我恨她!”“方天羽……”良玉为之震惊，良玉这才感觉到，其实他是爱她的，只不过是爱的方式太极端，极端得令所有人受伤。“假如你想要她平安，就赶紧放了我，我的手下只有我能安抚。”一通发泄后，天羽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怎么营救芸香。“我凭什么相信你？”卷起自己的袖子，暴露在阳光下的胳膊上满是伤痕，天羽咬牙道:“每次她用她那针锥一样的目光射我一眼，我就在我的手臂上划上一道，而这周而复始的肌肤的痛楚，提醒我要记住她，永永远远地记住她，这——难道还不够吗？”良玉愣了片刻，毅然道:“好!出发!”“你……你答应放了我？”这回轮到天羽愕然了。良玉大踏步往前走:“等我们一起救出云香，我会跟你做个了断。”天羽点点头拿上外套尾随而去，心道:“是该有个了断了。”还是那个酒楼，那个当初良玉拉着开心来对解释的酒楼，当云香再次踏足，她环顾四周，心中无限感慨。梓康扶着云香入座，他发现了母亲若有所思的表情，疑惑地问道:“娘，你怎么啦？”云香回过神来，温雅地笑笑:“没什么，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那时候有个人也曾经带我来过这里。”梓康愣头愣脑道:“是爹吗？”云香笑而不答。“娘，你看看菜牌，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叫，小二……”梓康叫来了伙计，吩咐道，“我娘喜欢吃青菜，要碟青菜，不要太辣，我娘胃不好，受不了。再要一盘鸡，一个地瓜肉，对了，娘最喜欢吃白萝卜汤了，也要一个，就这些。”“好咧，马上到。”小二唱诺离去，云香被儿子的细心体贴感动得热泪盈眶，欣慰地说道:“我的梓康越来越懂事了，娘看了心里真高兴。”梓康拍拍胸脯，抑扬顿挫道:“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以后我会保护你的!”云香微笑，“傻孩子，娘不需要你的保护，只要你好好照顾好你自己，别让娘为你担心，就行了。”“可是……”梓康欲言又止，“娘，爹虽然不在了，你还有我，我会照顾你的，你又何必去依赖那个来历不明的管家呢？”云香愕然，惊讶于儿子对良玉莫名的反感，下意识地她维护着良玉:“不许你这么说他，你——不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