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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第1页）

几日之后的结果，果然如谢迟所料，审出的七八个知情的宫人都咬死了是他。用御令卫的话说，&ldo;看起来不像假的&rdo;。

而且他们的供词相互都对的上。若在别的案子上，这些供状就够给他们所供之人定罪了。但皇帝细细地读过一页页案卷后，却问审案的御令卫：&ldo;死了的那个是怎么回事?&rdo;

那御令卫抱拳说：&ldo;那人姓孟，叫孟德兴……还没审到他时，他就先咬舌自尽了。臣等当时都没有防备，臣等失职。&rdo;

不知是不是因为谢迟先前的话，皇帝立时就觉得，此人或许才是唯一一个知道真正的真相的人。

可这人死了。从供状中看，其他几个都只觉得他是太子的人。

&ldo;查此人与宫内宫外的一切往来。&rdo;皇帝道。

御令卫拱手：&ldo;查了。但此人交际甚广，早年还做过往宫中倒卖衣料首饰的营生，许多宫人都认识他，要查清谁与巫蛊之事有牵连，也非易事。&rdo;

皇帝面色微沉。那御令卫迟疑了良久，终于忍不住道：&ldo;陛下……&rdo;

皇帝抬眼，那御令卫斟酌着说：&ldo;臣等认为，也或许那一干宫人说的真是真话，这个孟德兴才是旁人推进来做障眼法的。&rdo;

他们实在不知皇帝为何会如此相信太子，但在他们看来，七八个对一个，供词又没有出入，自然是那七八个更可信。怎的皇帝就因为其中一个人而推翻了七八人的供词呢?

皇帝沉默不语，这些天，不知是否是因为病痛的关系，他自感脑中昏聩，心里一直在瞻前顾后。

他想信任谢迟，又觉得好像不该相信他。他的想法总是在变，尤其在午夜梦回之时，他总会顾虑，如果他这样做错了呢?如果他那样做错了呢?

如果谢迟在骗他呢?如果那日所谓的以死自证，只是为了博得他的信任呢?

现下这个御令卫的话，又一次把他的这种顾虑捅了出来。

他忽而觉得烦乱不堪。他已在皇位上坐了多年，清楚在这种瞻前顾后中是办不成任何事的。

更可怕的是，这种疑虑极有可能在事情查明后也会继续搅扰着他。让他不相信谢迟、不相信御令卫，不相信任何人。

这样，纵使查明了结果，又有什么意义?他若变成一个多疑的天子，满朝都会祸事不断。

他必须遏制住这种情形。他要让自己先做出一个选择，要让自己在心里拿准一个是非，然后再条理清晰地细查下去，而不是不停地被旁人左右。

于是殿中安寂半晌后，皇帝道：&ldo;傅茂川，传太子来。&rdo;

傅茂川领命而去。彼时谢迟就在偏殿歇着，不过片刻就到了。

他端正一揖，皇帝静静地看向他：&ldo;东宫宫人的供状，朕看到了，朕现下不知该信谁。&rdo;

谢迟一愣。

皇帝漠然续说：&ldo;朕查下去，或许能证明你的清白，也或许会让你再洗不清。&rdo;

谢迟怔然，诡异地意识到，皇帝仿佛意有所指地想要逼他说什么。

他顿时浑身一阵酥麻，一边觉得费解，想不出自己走错了哪一步，竟让皇帝突然起了杀心，一边又不得不把几日前的那句话再度说出来：&ldo;儿臣愿以死自证。&rdo;

皇帝点了点头，遂向傅茂川道：&ldo;去备鸩酒。&rdo;

&ldo;……父皇?&rdo;谢迟愕住。

他知道这回自己多少有些对不住皇帝，因为他利用了皇帝的信重。而且，他抢先一步杀了卫成业。

可他毕竟已身在这个位子上，日后又要承继大统。坐拥天下之时，他总不可能仅凭一腔赤诚面对满朝风云。

况且在此事上，他虽然愧对良心，但到底还对得起这件事。他没有颠倒黑白，只是想求自保，不想任人宰割。

怎么，报应来得如此严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