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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ldo;在你来到此村之前，必定有人曾对你说过一些什么，使你轻易便想到圣先生会从你脸上看到什么，可对？&rdo;

&ldo;的确有人说过。&rdo;那山那寺那僧……那时，皇后尚健在人世。她眸际倏尔幽深如墨，&ldo;隐岳不信那些话。&rdo;

&ldo;不信？&rdo;

&ldo;若只凭一张脸，即能断定一人未来，每个人又何必辛苦走上几十年的人生岁月？人人勘破世事，超然世外，不思进取，无心功利，这世界何以前行？&rdo;她眼透讥讽，&ldo;与其如此，索xg让世界停在洪荒年代，让人人再去茹毛饮血不是更好？&rdo;

他一怔。

她黛眉淡挑，&ldo;不过，隐岳不信，不代表别人不说。先生会这样问，会阻止师父们收徒，代表先生也信，且深信不疑。&rdo;

&ldo;而你亦因此坚定了拜师之心？&rdo;

&ldo;是。&rdo;她点头。

&ldo;为何？&rdo;

&ldo;圣先生可观人未来，不知是否观得到过去？从隐岳挣扎活下来那刻，温顺恭敬即被丢弃埋葬。既然活着，便想体验从生从未体验过的种种，悖人心意也属隐岳体验范畴，还请关先生和圣先生多担待了。&rdo;

他一时默然。

这少女，倔qiáng冷漠的外衣之下，包裹着一个沉重却脆弱的灵魂。如她所说，他们看得到的，只是她的模糊未来，而过去呢？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过去，使得一个豆蔻少女心境如巨漩般，被矛与盾分悖、去与从为难？那般qiáng大的纠扯，岂是心xg尚未臻成熟的她能够处置的呢？在此时此际，她的从师学艺不止是出于逆反之心，还是她转移心事排遣时间的无奈之选罢？

&ldo;若从师学艺能让你真正快乐，便快乐去学。若只是想逆悖圣先生和我，大可不必恁样辛苦。你挣扎活了下来，不是为了让自己辛苦的，是不是？&rdo;

她应该点头的，可是……&ldo;活下来，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rdo;

他暗自叹息，道：&ldo;当下若想不透，不必bi着自己去想。和四位师父学艺也好，和吉祥种田放牛也好，找最能让你快乐的事去做罢。&rdo;

这个男人要她去找寻快乐的事来做么？&ldo;先生不阻拦了？不怕隐岳以后为祸世间了？&rdo;

&ldo;若有一日你当真为祸世间，我必定会去阻拦。而现在，你只是一个……&rdo;迷在途中的娃儿而已。因此念，他怜惜又生，温润声道：&ldo;若觉得学那些太闷，可找个时间去和东风学几句戏曲，也可来和我下棋作画。&rdo;

她意外，&ldo;先生肯教我？&rdo;

他笑，凤眸熠熠生辉，&ldo;你都叫我先生了，我不教你，岂不名不副实？&rdo;

因他真心泛笑时的耀眼光芒，她美眸凝觑难移。

风来，chui起他肩头长发，拂上了主人坚玉般的面颊，还有一绺与少女的发梢在风中偶作缠结，又各自开散。

这一刻，她自无法晓得，便是这个男人的这时一笑，夺去了她一生的温柔qg感。就此一经沧海，难为长河袤江……

隐十八

何谓无所不能？

是从技艺到才艺，从世俗到超俗，皆能驾轻就熟么？

所谓技艺，如木工、捏塑、铁艺，甚至莳糙植花，煮面烹菜，无一不通。

所谓才艺，如诗词文赋、典章古记、琴棋书画，甚至鉴金石，赏玉器，无一不晓。

越是接近，越觉了解太少，越是了解，越觉深远难窥。时日向前推移，少女的qg怀，由崇拜仰慕，到qg愫怦动，在胸臆间酝酿成蜜，甜意开始出现在眼角眉梢，樊隐岳越发动人了。

&ldo;隐岳，你喜欢上什么人了，对不对？&rdo;

沉浸在自己心事中的少女抬眸，冥东风的脸放大在眼前，她方记起自己此刻正置身桃林向人学戏，不是分心时候。

&ldo;……你说了什么？&rdo;

&ldo;我说了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吉祥知。&rdo;

&ldo;吉祥？&rdo;她双颊蓦生绯色，急问，&ldo;她可是信口胡说了什么？&rdo;

冥东风咕咭咭怪笑，丝毫不去顾忌自己已披了装上了妆的明媚旦相，&ldo;露馅了不是？慌得连吉祥已随圣先生出游在外近两个月都给忘了？&rdo;

她不再睬他，甩开身上戏装的云袖，低腰身，唱道：&ldo;【江儿水】偶然间人似缱，在梅村边。似这等花花糙糙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rdo;

&ldo;妙哉，妙哉！&rdo;冥东风抚掌，&ldo;太妙了！看你这些天来眼角含chun，唇角含笑，和那杜丽娘chun心萌动的样儿已然是相差无几了，哈哈！&rdo;

她由着他说，一径抖袖，抓袖，拈指成兰，自娱自兴，不理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