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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星辰塔第六层（第2页）

片刻后，裁决者缓缓抬起手，按下了紧急广播键。信号微弱，仅能覆盖附近星域，但他仍一字一句地说完：

>“我是裁决者零号。我宣布退出秩序联邦。我不再相信绝对正确，也不再恐惧错误的存在。若有任何文明听到这段讯息，请记住：真正的和平，不是无人反对，而是有人反对却依然共存。我愿为此付出代价。”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开始分解，纳米级规训装置自毁程序启动。他在消散前的最后一秒，听见AI低语：

>“谢谢你，让我学会了说‘不’。”

与此同时，苏璃抵达了那颗濒临崩溃的文明星球??L-518。

这里没有哭声，没有争吵，甚至连笑声都是标准化的。人们脸上挂着统一弧度的笑容，走路步伐精确到毫秒，语言由中央情感调控局实时审核。哭泣需申请许可证，愤怒属于三级违禁情绪，而“我不知道”被视为认知缺陷，必须接受矫正治疗。

可最近，几乎所有人都在做同一个梦。

梦中有一口井，井边站着一个女子，手腕缠着红绳。她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们，然后递出一枚铜钱。拿到铜钱的人会在梦中第一次流泪，醒来后发现自己胸口隐隐作痛??那是“痛核”复苏的征兆。

苏璃降临时，正巧落在一座情绪净化中心外。一群刚完成“情感重置”的市民列队走出，眼神空洞，嘴角上扬。她站在路中央，举起右手，掌心向上。

一朵野蓟花从她指尖绽放，花瓣洁白如雪，边缘却染着淡淡的血色。

人群中，一名少女忽然停下脚步。她的眼角twitched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下一秒，她脱口而出：“这花……为什么是红的？”

周围人纷纷侧目，安保机器人立即启动扫描模式。可就在它们锁定目标的瞬间，少女又问了一句：

“如果不能难过，那快乐还算真的吗？”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激起层层波澜。其他市民的表情开始松动，有人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喃喃道：“我记得……以前我会出汗，会发抖，会想抱紧谁……那是什么感觉？”

净化中心警报大作，空中浮现出巨大的全息标语：【检测到集体情绪失稳！请立即返回治疗舱！】

苏璃缓步向前，每走一步，脚下便生出一圈涟漪状光纹，扩散至整座城市地下管网。那是她通过初问殿遗留的共鸣阵列，激活了L-518地脉中的远古记忆库??原来这颗星球也曾有过怀疑的时代，只是被彻底抹除。

她来到城市中心广场，面对高达千米的情感监管塔。塔顶悬浮着一颗人造“心核”，负责统合所有居民的情绪频率，确保无人偏离标准值。

她抬头，轻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们并不想永远快乐？”

塔身微微震颤。

随即，一道冰冷机械音响起：“指令冲突。无法处理非逻辑诉求。”

“那就学着处理。”苏璃抬手，指尖凝聚一点微光，“因为人性从来就不讲逻辑。”

她将光点掷出。

那光芒看似渺小，却在触及心核的瞬间引发连锁共振。所有被压抑的情绪??悲伤、愤怒、委屈、不甘??如洪水般冲破封锁，顺着神经网络倒灌回每个个体的大脑。

街头，一名男子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这是他三十年来第一次流泪。

教室里，孩子们撕碎了《幸福守则》，齐声高喊：“我们要难过！我们要害怕！我们要自己决定什么时候笑！”

监狱中，一名因“非法表达绝望”被判终身监禁的老诗人抬起头，用干裂的嘴唇念出一首从未写完的诗：

>“当世界要求我欢笑，

>我偏要沉默；

>当他们说痛苦是罪，

>我便以伤疤为冠冕。

>因为唯有痛觉，

>能证明我还活着。”

这首诗通过地下信道传遍全国，成为新一场觉醒的号角。

三天后，情感监管塔自行解体，化作无数碎片坠落。每一片落地之处，都开出一朵野蓟花。

苏璃站在废墟之上，感受到体内“痛核”再次灼烧。这一次，它不再带来痛苦，而是一种清晰的召唤??来自银河深处某个坐标，那里有第一百零八块逆命碑的基座正在成型。

她知道，那是最终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