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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第1页）

小莲儿劝道：&ldo;大人在掖庭狱甚是辛苦，这里风大，还请快些回宫。&rdo;

玉枢拭泪道：&ldo;正是。圣上也说，让你好好在漱玉斋歇息几日，不必着急去御书房上任。&rdo;

玉枢未施脂粉，面色微黄，眼下两道墨青，双颊翻起雪屑一样的两片。这些日子，她定是吃睡不宁，以泪洗面。心中暖流激荡。回宫多日，到此刻方觉，我在这宫里再不是孤身一人。

玉枢亲自将我送回了漱玉斋，这才回宫。芳馨重新铺排了饭菜，服侍我用午膳。饭罢少歇片刻，便烧水沐浴。待长发干透，天已黑了。我斜倚在榻上，漫不经心地赏画，又命绿萼将我在掖庭狱中默写的绝句拿来。

芳馨正抱了一盆水仙进来，见我正在看诗，便笑道：&ldo;奴婢听李大人说，姑娘在掖庭属，一得空就要读书写字，果然不错。&rdo;

我淡淡一笑：&ldo;狱中无聊，劳作枯燥，最易消磨人的志气。若无书史充室，诗画悦目，慨歌盈耳，推阵娱智，可不要闷绝么？&rdo;

芳馨笑道：&ldo;姑娘的肚子里装着满满的书史诗画，便没有书，也闷不绝的。&rdo;

我侧过身，将那篇绝句丢入炭盆之中。指尖有枯焦的慵懒，那张纸自掌心飘落，被火焰轻舐，柔软地屈作一团。凝练的黑与广阔的白，云蒸霞蔚般雄壮艳丽，魂魄相依般清奇孤绝，一并都散去了。

芳馨惊呼：&ldo;好好的一篇诗，姑娘为何烧了它？&rdo;

我张一张五指，叉着脑后的长发道：&ldo;这是我在狱中写来计日子的，一天一个字，这是头二十天的。&rdo;

芳馨叹息道：&ldo;虽是虚惊一场，将这诗留念，也未尝不可。&rdo;

我摇头道：&ldo;&lso;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rso;留在心里的若越来越淡，又何必在意身外之物。&rdo;

芳馨调弄水仙的指尖一滞，凝神复又失神：&ldo;什么事会越来越淡？什么事会越来越清楚？&rdo;

我淡然一笑：&ldo;古人云，当&lso;记人之功，忘人之过&rso;。于人君，于黎庶，于他人，于自己，都是一样的。&rdo;

芳馨沉吟道：&ldo;记人之功，忘人之过……&rdo;

我见她出神，不由好奇，然而终是没有问出口。芳馨转过身来，眼睛微红：&ldo;如何&lso;忘人之过&rso;？若忘不了，又当如何是好？&rdo;

笑意微凉，炭盆中的火苗亦蛰伏不语：&ldo;选择恕道，云淡风轻。&rdo;

芳馨道：&ldo;这未免太难。&rdo;

窗上的雪光掩映眸中的冷光，我又道：&ldo;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之后，自可忘人之过。&rdo;

芳馨摇头道：&ldo;这……也不易。&rdo;

我垂眸，伸着腰肢懒懒道：&ldo;以德报怨、以直抱怨自然都是不易，所以众人都爱以怨报怨。徒耗心力，于事无补。所以，不如都忘了吧。&rdo;

芳馨看一眼炭盆，若有所悟：&ldo;那姑娘烧这诗，是……&rdo;

心中满是安宁妥帖，我伏在枕上，右手垂在塌下用铁钳缓缓拨弄着纸灰：&ldo;《诗》曰：&lso;无言不雠，无德不报。&rso;唯在心耳。&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