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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 同行探店（第1页）

因给官家进献菜肴而一夜成名的食肆，谢居安这些年见得多了，但从未有火爆如吴记川饭者。

这几日，连自家店里的食客也在谈论此事，对吴记近来的事迹及其定下的三条规矩津津乐道，说得活灵活现，连官家吃的哪种...

雪落无声，巷口的铜铃却忽然轻颤了一下。不是风动，也不是人来，仿佛是某种冥冥中的呼应。阿满正蹲在灶前添柴，听见那声微响，手顿了顿，火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她没回头，只是低声说：“又来了。”

小禾从里屋走出来，怀里抱着那本已经翻得边角卷起的《共膳唤醒法手册》。她听见铃声，脚步也缓了下来。“第七次了。”她说，“每次都是这个时辰，子时三刻，不多不少。”

阿满点头，将最后一根松枝推入炉膛，火焰猛地跃起，照亮了整间厨房。墙上挂着的那枚北宋传来的铜勺，在火光中泛着幽微的青绿，像是沉睡千年的魂魄，正悄然睁眼。

“他们搬走了，可灶火还在。”阿满轻声道，“不只是汴梁那一口，是我们这儿的，也是所有‘渡者’心里的。只要还有人愿意为别人点火，它就不会灭。”

话音未落，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披着旧军大衣的男人站在门口，肩头落满了雪，手里提着一只铁皮饭盒。他没敲门，也没喊人，只是静静站着，像一尊冻僵的石像。

周维从西川回来才三天，脸晒得黝黑，眉梢结了一层霜。他认出那人，猛地站起身：“老陈？你怎么来了？”

来人叫陈守义，曾是东北林场的一名护林员，也是首批三十六位“渡者”之一。他在培训结束后的第三个月，回到老家组织了一个“雪夜食堂”??每逢大雪封山，就开着拖拉机挨家挨户送热饭给独居老人和巡线工人。他的故事曾被李哲写进《人间烟火录?补遗》，题为《零下三十度的饭香》。

可此刻的陈守义，眼神浑浊，嘴唇干裂，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筋骨。

“我……我撑不住了。”他声音沙哑，几乎听不清，“三个月，送了四十七顿饭。可昨天……有个老太太吃了我做的粥，半夜走了。她儿子冲到我家门口骂我，说我毒死了他妈……我说不清……我真的说不清……”

他说着说着，双膝一软，跪在了雪地里。铁皮饭盒摔在地上，“哐当”一声，滚出半块冷透的玉米饼。

小禾冲上去扶他，却被阿满轻轻拦住。

“让他哭。”阿满说，“饿久了的人，眼泪也是养分。”

陈守义终于崩溃，伏在雪地上嚎啕大哭。那哭声凄厉而压抑，像是从冻土深处撕裂出来的回响。院子里的人都醒了，王老师披着棉袄站在窗后，李哲握着笔的手微微发抖，连刚收留的那个六岁孩子也趴在门缝往外看，小声问：“阿满姨，叔叔怎么了？”

阿满走过去，捡起饭盒，拍掉雪，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十分钟之后，她端出一碗热腾腾的红薯小米粥，放在陈守义面前。

“吃。”她说。

陈守义摇头：“我不想吃了……我没脸吃了……我救不了人，还害了人……”

“你没害人。”阿满蹲下身，直视他的眼睛，“她走，是因为病到了尽头，不是因为你一碗粥。你若真害了谁，就不会在这里哭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你要是真不在乎，早转身走了。可你来了吴记，说明你还信这碗饭的力量。那就先把它喝下去。”

陈守义颤抖着手，接过勺子。第一口咽下，身体猛地一震；第二口，眼泪又涌了出来；第三口，他开始小口小口地吞，像婴儿学吃。

阿满坐在他旁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火。

等他吃完，她才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不让挂牌、不留名吗？”

陈守义摇头。

“因为我们不做‘功德’。”阿满说，“我们只做饭。做好了，端出去，就够了。至于别人怎么说，怎么想，那是他们的命，不是我们的道。”

她站起身，走向灶台，揭开一口大锅。里面是正在炖的萝卜排骨汤，香气浓郁，油花金黄。

“明天，你跟我一起熬汤。”她说，“不许说话，不许想事，就盯着火，听着汤咕嘟的声音。七天之后，你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做‘渡者’。”

陈守义怔怔地看着她，终于点了点头。

那一夜，雪下得更大了。风刮过屋檐，铜铃再度轻响，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在天地间传递着某种古老的讯号。

七日后，陈守义留了下来。

他每天清晨五点起床，跟着阿满淘米、剁菜、烧火。他不再提那个老太太的事，也不再解释自己。但他重新开始写“送饭日记”，只是这一次，每一页开头都写着一句话：

**“今天，我又为一个人做了饭。”**

与此同时，远在甘肃陇南的山区，那位逃荒女人的孩子，已经开始帮村里老人煮腊八粥。他个子太小，够不着灶台，就踩在板凳上，一边搅一边念叨阿满教他的口诀：“火不能急，心不能慌，粥要慢慢熬，人才能暖过来。”

而在川西高原的某个藏寨，周维正带着一群牧民妇女制作“情绪调味包”。他们用当地野生花椒、牦牛奶粉、风干青稞和一种名叫“雪莲参”的草药混合研磨，装进布袋。一位年迈的阿妈尝了一口泡出的茶汤，突然老泪纵横：“这是我阿爸的味道……他去世前最爱喝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