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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2页）

陈婉嫁走后没几日就是皇后寿辰，京城里喜宴连连不断。享受着这份太平的王公贵族们早就忘了那个做出牺牲的少女，夜夜歌笙。

皇后庄氏拉着我的手端详了半天，扭过头对父亲说：&ldo;你这三姑娘也着实美，难怪你想把她留着了，连王侯都讨不走掌上明珠啊。&rdo;

陈弘却在旁cha话道：&ldo;母后别是嫁女儿嫁上瘾了，打起念儿的主意了。&rdo;

庄皇后笑：&ldo;我若想，还得问你十二皇叔愿意不愿意。&rdo;

父亲的表qg有几许怪异，揖道：&ldo;皇嫂说笑。&rdo;毫无qg趣。

其实记忆中的父亲不是这样的。我有回忆，那时的他谈笑风生，豪迈慡朗，谈吐诙谐，且极为疼爱我。

夏日的荷池边，父亲把小小的我抱在膝头垂钓，对我说：&ldo;念儿是爹爹在荷花蕊中摘来的一颗明珠，不论昼夜都闪闪发光。&rdo;

娘坐在一边，笑笑，说：&ldo;王爷别把她宠坏了，嫁不出去。&rdo;

&ldo;本王的女儿要嫁人，谁敢不娶？&rdo;父亲把我抱紧，&ldo;爹爹还舍不得把念儿嫁人呢。&rdo;

那些日子只是漫漫长夜里曾经闪烁过的星光。父亲在我五岁那年奉皇上的旨意迎娶了王侍郎的女儿做侧妃。那夜，外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母亲拥着我坐在荷池边，轻声对我说：&ldo;念儿，你知道吗？娘，其实很高兴。&rdo;

我其实是幸运的，睿就根本没有给父亲拥抱过的记忆。

想到这里，我才发现睿不在身边，一问丫鬟，她们告诉我：&ldo;小世子给四皇子带着去玩了。&rdo;我这才放下心来。

我寻着笑声一路走去。雪后初晴的后宫寂寥且落寞，雪下的残花一如凋零在深深庭院中的无数红颜。唯有孩童的欢笑声，才给这里增添了一点生气。

睿和几个小皇子在水边垂钓。已结冰的水面给凿开了几个dong，鱼儿争先恐后抢食，他们收获不菲。看到我来了，睿叫：&ldo;姐姐快来看，我钓得最多！&rdo;

陈焕也看到了我，叫下人扶我过去。

他本是已故的王贤妃所生，在他母妃的jg心教养下，一直知书达理聪明有加，很得皇上喜爱。他十一岁那年王贤妃病故，顿时在宫中没了靠山。庄皇后出面善后，把他归到自己这房，成了嫡子。这段事就此成了佳话，庄皇后更是给歌颂成一个不嫉不妒，心慈xg善的一代贤后。

庄皇后对皇子焕的爱护，已经超越了宠溺，完全放任这孩子自由，他想gān什么就gān什么，就算皇上指责不是，也极力维护。甚至有一次以死相bi，给这孩子求qg，皇上看在她爱子心切，才放了焕一马。而当初那个资质聪颖的孩子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变得平庸。反倒是庄皇后己出的弘却出落得一表人才，太子之位稳固不摇。

假设陈焕依旧如以前聪慧机敏，才华横溢，那庄皇后自己的儿子弘的那个太子位，会那么轻易得到手？没有哪朝的国君愿意重用一个不成材的儿子？只有叹息陈焕当年太年幼，没法把持自己。

庄皇后的这招&ldo;爱溺&rdo;不但把焕的前途溺死在了手里，还确保了自己和儿子的将来，尤其还占尽了各种表面上的风光。现在无人不说皇后贤德，即使陈焕再不成材，那也是他自己不济，朽木不可雕。反正锦衣华食养育出的蛀虫也不止他一个，众人巴结当权者都已经来不及，谁去关注一个失宠且无能的皇子？

不可谓不狠毒的。想她庄氏由一个小小的采女升到母仪天下的皇后，若没有这点手段，早就给踩死在中途。活在明huáng色的后宫里，若想活下来，不得不凡是尽其极。

幸福？爱qg？统统都得为生存让步。待到大势已定，稳坐江山，才有闲qg风花雪月。

我笑意盈盈，给陈焕行礼，&ldo;焕哥哥好脾气，睿儿顽皮，没有烦着你吧？&rdo;

陈焕也是生得相貌英俊，笑起来更是别有滋味。他一边照顾我坐下，一边说：&ldo;一点也不，睿儿这活泼天真，聪明伶俐，真如我以前。看着他就想起我小时候。&rdo;

我听着这话里有话，却不好问。不过这皇子焕纵有千万不是，但他爱孩子，所以也不见得是太坏的男人。

我看几个孩子钓着鱼，不亦乐乎，也感染了他们的快乐，笑道：&ldo;也不记得上次垂钓是什么时候了，那时母亲还未去世……&rdo;

&ldo;念儿也喜欢垂钓？&rdo;

我的手抚过貂皮大翎光滑的绒毛，&ldo;世上最具智慧之事莫过于垂钓。千万不要小看那一粒饵食，鱼之上钩皆由于好饵。权术一如垂钓，只要下对了饵，钓者根本用不着费心尽力，只需要等待，自会有人送上门来。&rdo;

陈焕笑：&ldo;念儿妹妹好生厉害，本宫是第一次听女子说权术呢。&rdo;

我笑得烂漫，&ldo;焕哥哥说笑，天下哪有女子gān政的份，念儿不才，不过是胡说八道，千万别当真了。&rdo;

陈焕抿一口酒，说：&ldo;这平宁公主出嫁，也不知道可以把南藩稳到什么时候。最难对付的，莫过于穷兵黩武的王。可怜婉儿，花样年华，就此埋葬。听说原本最开始，父皇本有意思把念儿你许给宵阳王的，可宵阳王自己说在中秋节见过婉儿一面，非常倾心。既然都点了名字了，父皇也就只好改了主意。&rdo;

我叹气，转而说：&ldo;殿下看这南藩，明明是本国的附庸国，称臣也有百年，一直和朝廷相安无事，偏偏这任王要起兵反叛。真是忤逆。&rdo;

&ldo;人皆向往自由，如有实力，谁不愿意振翅飞翔？&rdo;陈焕说完，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也不知他同我说这番话，是单纯地拉拉家常，还是别有用意。同他对话，时常有睿智字句自繁冗的叙述中脱颖而出，好似不甘寂寞的花儿终于探到了墙那头开放一般。话是妙，就是容易让人觉得有隐词。陈焕定是觉得我单纯无心机，不必严防我吧。

那他必定是寂寞的人了。不然也不会这样想找个倾诉的人。

我转了话题，问：&ldo;听说十皇叔病重，太医都摇头了？&rdo;

陈焕点点头，&ldo;我前日去看了，不住地咳，咳出的都是血。婶婶也只有哭。一想到皇叔终生未留一子，连父皇都遗憾叹息不已。&rdo;

那边，嬉戏累了的睿向我奔过来，我伸开双手，把扑进怀里的人儿抱住。他在我怀里咯咯笑，小猴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