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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0 宝鞍配名驹（第1页）

武温?的家位于西市北面的醴泉坊东南角，是一座占地几十亩的豪阔宅邸。

这里本是太平公主宅邸的一部分，太平公主伏诛之后收没于官，开元初年被赏赐给当今圣人第三子、初封陕王的忠王。

东封之后圣人下...

张岱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微微颔首道：“阿舅言重了，提携二字不敢当。我不过一介协律郎，职卑位轻，能得惠妃娘娘垂顾已是万幸，岂敢再揽他人前程？”他语气谦和，实则字字如针，暗刺武温此来非为亲情，而是觊觎权势、欲借武惠妃之势上位。

武温闻言，脸上笑意略滞，旋即堆得更浓：“八郎何出此言！你年少有为，才名动京华，连圣人也曾赞‘张氏之后，不坠家风’，岂是我这等久居荒外之人可比？某虽痴长几岁，然见识浅薄，若得八郎指点一二，便是天大福分。”说着竟作势要揖，姿态放得极低。

张岱却不肯受，侧身避过，口中仍是一派温言：“阿舅何必如此折杀晚辈？您自边地归来，历经艰险而能保全宗祀，又聚族成势，富甲一方，此等能耐，朝中衮衮诸公又有几人能及？孩儿敬重还来不及，哪敢妄称指点？”这话明褒实贬??你不过是个流落外藩、靠胡羌起家的破落户，如今靠着血缘攀亲，想在京中谋个立足之地，倒也罢了，偏还要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真当我是三岁小儿？

武惠妃坐在上首，将二人言语往来尽收眼底，眸光微闪，似笑非笑。她本意是借武温归国之机，为自家添一可用之人，既可制衡李林甫暗中渗透的势力，又能稍稍分散张岱独揽内宫恩宠的局面。然此刻见两人表面恭敬、实则暗斗，心下反倒生出几分玩味之意。

“好了好了，”她轻摇团扇，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你们皆是我武家骨肉至亲，何须这般客套？六郎年少老成，八郎阅历丰富，若能携手共事，岂非美谈？今日相见，便是一段佳话，不必拘礼。”

张岱顺势一笑：“姨母所言极是。既然阿舅有意襄助公主坊居之事，孩儿愿与阿舅共商细节，务必让公主住得舒心如意。”

此言一出，武温眼中精光一闪，忙道：“那是自然！某虽不才，然家中尚有些许资财，若需营建园林、购置器物，尽可开口，绝不推辞！”

“哦？”张岱故作惊讶，“阿舅刚入京中，宅第未稳，便要倾囊相助？这份心意，实在令人动容。只是……”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关切，“长安物价腾贵，坊间寸土寸金，阿舅在醴泉坊新置宅院，想必已耗去不少积蓄。若再为公主之事大动干戈，岂不让外人说我们武家子弟不知节制、徒逞豪奢？”

武温脸色微变，强笑道：“八郎多虑了，某虽非巨富，然这些年在陇南经营商旅，略有积累，区区万贯钱帛，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万贯？”张岱眉梢一挑，仿佛这才听说一般，“原来阿舅打算出万贯为公主购地建园？那可真是慷慨至极。不过……”他缓缓摇头，“据我所知，费月翔那片别业旁的地皮，市价早已不止此数。前日京兆尹裴先还与我说起，有人暗中抬价，欲图囤积居奇，如今每亩估值已达五万贯以上。阿舅若只出万贯，恐怕连地契都拿不到手。”

此言如雷贯耳，武温顿时僵在当场。他原本以为凭着武惠妃的面子，再加上自己主动献金的姿态，定能轻易拿下那块地皮，既能讨好惠妃，又能借此在京中立威。却不料张岱早已洞悉其用心，并且精准报出地价，直接戳破了他的算盘。

更让他心惊的是??张岱竟然知道裴先也在关注这块地！

而张岱继续说道：“更何况，那块地并非无主荒土，乃是前朝旧勋之后所遗，产权纷杂，牵涉甚广。前些日子已有数家豪族争相竞价，甚至连杨慎矜都派人探过口风。阿舅若是贸然插手，怕是要得罪不少人啊。”

武温额角渗出细汗，勉强笑道：“原来其中还有这许多曲折……倒是某思虑不周了。”

“阿舅一片赤诚，何错之有？”张岱笑容温和，“只是京城不同于边郡，行事讲究章法与人脉。若无稳妥谋划，纵有千金也难成一事。不如这样??”他转向武惠妃，躬身道：“姨母，此事关系重大，不如由孩儿牵头，邀集相关人士共议一处方案，既能保全公主颜面，又不至于让家族蒙受无谓损失，如何？”

武惠妃轻轻鼓掌：“善。还是六郎思虑周全。堂兄初来乍到，的确不宜孤身涉险。便依六郎所言，此事交由你统筹办理。”

武温心头一沉，知道今日这场较量自己已彻底落败。他本想借献金之举博取信任，进而取代张岱在武惠妃心中的位置，却不料对方早有防备，不仅将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还反手设局，让自己当众出丑。如今不但未能立功，反而显得莽撞无知，白白成了衬托张岱精明的背景板。

他只得低头应诺：“一切但凭八郎安排。”

张岱含笑点头，心中却已冷然。他知道，武温绝不会就此罢休。此人能在流放途中逃出生天，于异族之中崛起为一方豪强，岂是易与之辈？今日受挫，只会更加隐忍，伺机而动。真正可怕的不是他的野心，而是他背后可能隐藏的力量??那些随他归来的部族、商队、私兵，乃至他在陇南建立的情报网络。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隐患。

宴罢辞出，张岱并未立刻回府，而是绕道去了安兴坊一处僻静茶肆。此处名为“松风阁”，看似寻常饮茶之所，实则是他安插在京中各坊的眼线联络点之一。一名身着灰袍、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多时，见他进来，只微微点头，便引他入后室。

“查清楚了。”那人低声开口，“武温此次归国，并非孤身一人。随行者共有三十七口，其中包括十二名羌人武士、五名家眷、两名账房先生，以及二十名自称‘仆役’的壮年男子。这些人名义上是护送返乡亲属，但实际上……”

“实际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