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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第1页）

刘嫂会意地点点头，不多一会，只听见楼下高声叫喊道：&ldo;经略大人驾到。&rdo;

侍婢们连忙向董小宛叩头禀道：&ldo;启夫人，洪大人到了楼下。&rdo;

随即听得楼梯间靴声响起。

董小宛斜视着来人，只见这人皮肤白净，颌下短短的三绺胡须，身材中等，年龄约五十来岁。戴大红顶戴，翡翠花翎，身穿天青缎蟒袍，足蹬粉底缎靴。董小宛凭借以往的经验，一看那撮花哨的山羊胡，就知道来人是一个色鬼。所有的侍俾都已被来人示意离开了，刘嫂也被董小宛示意进了里房。董小宛安坐不动，冷眼看着色鬼笑得扭曲的脸。

&ldo;久慕夫人奇艳，只恨无缘得见芳颜，今日得近芳泽，实乃洪某之幸也。方才的凤钗明珠，望夫人勿嫌简亵。&rdo;

董小宛把眼睛移向窗外说道：&ldo;阁下就是洪经略吗？&rdo;仍然没有正眼看他。

&ldo;下官正是。夫人一路辛苦了，下官特为夫人洗尘接风。&rdo;

董小宛看着那张笑得扭曲的脸，突然正色道：&ldo;札令说是豫亲王相召，为何把我接到这里？&rdo;

&ldo;实不相瞒，豫亲王殿下已往浙江，是下官特意派人专程相接的。&rdo;洪承畴坐下后，又接着说：&ldo;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夫人的容颜真是天下无双。&rdo;

董小宛冷冷地说：&ldo;哪里，哪里，蒲柳贱质，怎及大人这倾国倾城之貌呢？&rdo;

洪承畴见她有意嘲讽自己是&ldo;清国清臣之帽&rdo;，顿时那张老脸面也红了起来，不过洪承畴不仅是沙场老将，同时也是情场老手。他厚着脸皮说：&ldo;夫人，真是奇女子。下官也属情非得已，这是大势所趋，也就只好顺应天理。&rdo;

&ldo;真可惜，邱巡抚、范督学、史阁部，他们实在是愚不可及，徒死何益？将来后人一定要说他们不会投机取巧的。&rdo;

洪承畴见她口齿伶俐，舌似利剑，简直是句句穿心。不禁怒火窜起，正待要发着，但最后还是忍耐下来了。他想，根据以往经验，在女人面前，多献些殷勤，待她心肠一软，什么话都好说了。便陪笑着说：&ldo;夫人不但貌似天仙，谈吐不凡，学问亦甚是广博，下官实在是佩服之至，将来长期承教，一定会受益匪浅。下官不才，望夫人不弃，愿侍妆台，就请夫人入席吧。&rdo;

边说就边站起来，要拉董小宛就座。董小宛马上正色道：&ldo;慢来，洪大人之言差矣，大人功高爵重，威镇江南，何愁越女吴娃不充下陈，何意恩及小宛？不过我已是一个妇人了，已交步艾，不值一盼，况且你假传王命，事或败露，于大人不利，必损大人盛名，不如趁此放了小宛回去，既能保住你的名声，又不影响前程，岂不是两全吗？愿大人三思。&rdo;

此时，洪承畴已被欲望所笼罩，他在理解错误的前提下，以为董小宛的态度有所转变，便涎着脸说：&ldo;夫人说的极是，且请席上聆听雅教。只要夫人允诺，下官安有不从之理。&rdo;

说完就抢步上前，来拉董小宛入席。董小宛也没有回答，只是迅速站到一边，执一把银壶，洪承畴还以为她要为他斟酒呢，便觉得一阵舒服感浸满全身。谄媚道：&ldo;夫人真是可人。&rdo;

谁知董小宛涨红着脸，杏眼圆睁，厉声指着洪承畴骂道：&ldo;你受明室累朝厚恩，竟然叛国降清，手擒故主，杀戮百姓，丧尽了天良！今天又厚颜无耻……我劝你回头是岸，尚不为晚。若要非礼进逼，当心你狗官的顶戴！&rdo;

洪承畴被董小宛说得火冒三丈，心想这妇人是吃硬不吃软，便冷笑一声：&ldo;好个嘴尖的妇人，今天洪某怕你能飞上天去？进了这儿，就是插翅也难逃。&rdo;

他绕过一把椅子，拉住了董小宛的衣襟，董小宛虽有准备，但还是吓了一跳，情急之中，拿起那把银壶照着洪承畴迎面打去。洪承畴没有料到这一手。他以为他的手只要向下滑一点，就会抓住董小宛隐蔽处。所以，还没来得及低头，眼睛已被酒刺得生疼。酒壶从他头上落了下来。他赶忙往后一退，绊倒了坐椅，松开手时，董小宛的衣襟已被撕烂，露出了黄色的夹袄，洪承畴心想，如果抓得更牢点，她的夹袄便会被撕开。

可是，在他后退的时候，却重重摔在地板上，翡翠花翎当场折断。他爬起来时，样子十分狠狈，心中大怒，拾起大帽歪戴在头上，大声叫骂起来：&ldo;贱人该死！来人呀！&rdo;

楼下的人听得楼上吵翻了天，可又不敢冒然上去。这时突然听得高喊来人，四名护卫蜂拥而上。那几个侍婢也一齐跟着上去。众人一到楼上，看见洪承畴一副狼狈相，不禁想笑又不敢笑。洪承畴见他们上来后，便大声喝道：&ldo;将这贱人捆了下去。&rdo;

躲在里面的刘嫂，听见吵骂声，心中一阵不安。接着又听见椅子倒地和人跌倒的声音，便不免着急起来，更使她心急的是一种不明显的金属声。她赶忙掀开门帘，却被董小宛示意以目光，叫她把头缩回去。她想小宛没事就好。

外面，那几个侍卫正要上前抓董小宛，董小宛突然手持利剪，厉声喝道：&ldo;住手，洪承畴你看此事如何了结！&rdo;

说完就手持利剪要朝自己的咽喉刺去，洪承畴冷不防董小宛来这一手。忙叫侍婢们赶忙拉住。

董小宛却紧紧抓住利剪不放，洪承畴怕董小宛死在这里，自己就要担当很大的干系。真是捏在手里怕烫，松了手又怕飞走。只好气急败坏地喝令侍婢们好生照料。

&ldo;如果这贱人寻了死，你们也休想活命。&rdo;

随即就带着护卫匆匆下楼去了。四个侍俾见洪承畴一走，就全部跪在董小宛跟前哀求：&ldo;董夫人呀，恳求你老人家保全我们这些做丫环的命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的命也不保了。&rdo;

这时董小宛已稍稍平息了些，不禁流出了眼泪：&ldo;你们起来吧，只要姓洪的不上楼来，我是不会寻短见的。&rdo;

说完就把那柄利剪揣进了怀里，用左手护着被撕烂的衣襟，转身到里屋去了。跪着的侍婢们连声说：&ldo;谢谢董夫人。&rdo;

起身后，忙去打水服侍董小宛净面休息。董小宛又掀开门帘说：&ldo;要我保你们的性命可以，但你们必须依我一件事。&rdo;

&ldo;只要夫人不去寻短见，婢子们样样依你，决不违抗。&rdo;侍婢齐声答道。

&ldo;那好，以后送上来的饭食，都要你们当中一个先吃，然后我才吃。你们答应么？&rdo;

&ldo;可是…　&rdo;一个婢子停了一下又接着说：&ldo;怕洪大人晓得了，婢子有罪呀。&rdo;

&ldo;不妨，你们明天在送饭食时，先去向洪承畴说知，就说我一定要你们先吃。&rdo;

&ldo;那今天呢？&rdo;

&ldo;今天我不想吃了，你们就和贾妈吃吧。&rdo;

刘嫂把董小宛换洗的衣服拿出来后说：&ldo;董夫人，我们大家先吃，等会儿，你就随便吃点吧。在这里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rdo;

&ldo;也好，你们就先吃吧。&rdo;董小宛接过衣服进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