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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看你挺喜欢的（第3页）

说话时，她眉眼垂下去，并不乱看。

那人就真站起来，绕过原本阻隔着两人视线的屏风，朝着夏阮的位置一步一步走过来。房间顶的晕黄光源打在他的后背，落地窗外是冬日午后特有的阴沉天色，一种空前绝后的岑寂感忽然感摄住夏阮的心念。

他走得很慢，也很从容，漆黑瞳仁牢牢盯住眼前的一个人，半点眼神没分给隔间里的咖啡机。沐浴在温和的暖光下，他那张眉目硬朗的脸情绪不辨，下颌锋利地恰到好处，多一分少一分都显得不完美。

抬起头，就这一眼，夏阮像是被生生钉在原地。那一瞬，她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寂凉。

那颗早在时间的淬炼中强自异化升级的心脏此刻像被紧紧攥着，莫名颤抖地十分厉害，底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虚空，它几乎遥遥欲坠。

头一回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时间的无情，她刚才……竟然没有听出来他的声音。继而默然，如果认出来是他，她又该怎么办呢。

内心深处有轰天巨响，命运之线扯得她头皮发紧，有一道声音要她快走，不要再和这个人产生交集，可脚怎么也踏不出去半步。

她身体僵得不成样子，像年久失修的破旧机器人，像咯吱咯吱乱响不灵活的门栓。

徐西靳在夏阮面前站定，两人之间隔了约有两三米，不约而同地沉默几秒，最后还是徐西靳先开口，他说：”会用咖啡机吗？”

与他眼底的情绪毫不相干的一句话。

这声音清霜一般的质地，仿佛置身深陷竹林的深山，周遭的一切都渐渐淡去，从傍晚缭绕的烟雾中慢慢走出这么一个人。淡漠，悠远，虚幻，透过那双眼仿佛能看见他桀骜不驯的灵魂，不说话时又像是没有什么人气。

多么正常的对话，温柔又绅士，夏阮简直不敢相信有一天他们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聊天。

她心神一震，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生抓一样的疼，哪里都又痛又闷，闷得她觉得周围空气稀薄，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下意识后退两步，像是一下子如梦初醒，猛然从他脸上收回与之对视的眸光，眼神无处着落。

仓惶间，偏头去看男人左后方厚重窗帘旁放置的正正方方的老式古董花瓶，很大一只，放在房间里显得有点突兀。

这几秒似乎过得异常漫长，不亚于学生在考场上写完所有试题，又检查再三，直至大脑停止思考的那会儿，冗长极了。

聚焦看了几秒，眼前黑了一瞬，平白生出一股恍惚感，仅是须臾，夏阮便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这儿了。

她想回家，想家里那张铺着墨灰色床单的小床，想立刻洗个热水澡脱个精光躺到上面去，什么都不想，什么都看不见。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离门边的位置很近，极快地转过身，手握在门把手上往下压，只差一步就要踏出去。

看见她的动作，徐西靳朝前快走几步，欲来扯她的胳膊，磁沉的声音染上几分薄怒:“你再跑掉试试！”

徐三少那么混不吝的一个人，这会儿居然破天荒地遣词造句起来。

那只穿着雪地靴的右脚一顿，右手使劲往下一压，径直大步跑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生怕转头时再看他一眼。

跌跌撞撞，几乎是落荒而逃。

徐西靳:“……”

恰时有电话进来，铃声急促，声声入耳，徐西靳按一下眉心，手机举到半空看备注。

努力按捺下内心翻滚的情绪，声音薄凉地似没有温度，一下一下缓慢而有力地敲在特助的心上:“怎么，公司要倒闭了？还是财务有问题需要我这个负责人去坐牢？”

被刺得猝不及防的周厢，小心开口:“……都不是。您在法国定制的高级珠宝已经取回来了，您看是送到老宅还是……季小姐的住址？”

徐西靳淡淡说:“送给你吧，我看你挺喜欢的。”

周厢诚惶诚恐，急忙摆手，也不管人看没看见:“啊徐总这不合适吧……”

徐西靳冷笑一声，挂了电话。

那边的周巷心头狠狠一抖，不知道他是生谁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