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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2页）

说完，雷声大作，暴雨倾盆。

我拼命往前跑。天空给了一个闪电。周围世界在几秒里像白昼一般。看来人类的力量是渺小，这么严重的火灾烧掉了这么多人类苦心交配出来的化学物质也只能照亮这天的一小块。

我和健叔闷头往前跑，差点踢死刚才那个坐在河边的姑娘。我俯身说：&ldo;这么大雨，快走吧。&rdo;

女孩还是没有反应。

我没管她，继续奔跑。在大雨里我和健叔艰难交流。

我说：&ldo;那人一定是脑子有问题。&rdo;

健叔说：&ldo;挺好看的姑娘，会不会琼瑶书看多了？&rdo;

我问：&ldo;你怎么知道？&rdo;

健叔说：&ldo;琼瑶书看多的女人下雨天都喜欢跑出去。&rdo;

我说：&ldo;说不定这人要自杀呢！&rdo;

健叔说：&ldo;管不了那么多啊。&rdo;

我说：&ldo;看着像有抑郁症。&rdo;

健叔说：&ldo;放心，抑郁症死不了的。张国荣抑郁成那样都没死。&rdo;

我说：&ldo;不一样的。女人自杀起来很利索的。&rdo;

健叔说：&ldo;我们也拦不住，迟早的事情。&rdo;

我说：&ldo;要不我们回头劝劝？&rdo;

健叔说：&ldo;早说，都跑出好几百米了。&rdo;

然后我们停下转身，发现姑娘此时就在身后。我和健叔顿时浑身发软，差点双双瘫坠河中。

一座城池第一部分（8）

作者：韩寒

我大概有一分钟没能说出话。倒是女孩说：&ldo;快跑啊，没看见这么大雨啊。&rdo;

我们又跑了一分钟，终于跑到停自行车的地方。女孩自顾自走了。我和健叔都没敢上去搭话。但是我们的自行车已经都不见了。忽然间，在不远处的雾气里走出一个巨大的身影，我和健叔又是一身鸡皮疙瘩。

身影走近，我才发现原来是一个人推着两辆自行车。那人走到我们跟前说：&ldo;五十块钱两部。&rdo;

健叔说：&ldo;我身上没钱了，只能抢了。&rdo;

说完，那哥们吓得大叫一声，扔下自行车就跑。我们一人一辆，骑得飞快。奇怪的是，在这条惟一的路上，居然没有再看见刚才那位姑娘。诡异的气氛笼罩着四周。骑到城郊结合的地方，我决定调节一下气氛，开一个玩笑。于是我对健叔说：&ldo;健叔，你有没有觉得骑得很吃力。&rdo;

健叔说：&ldo;有啊，可能是逆风。&rdo;

我说：&ldo;你带着个人，当然吃力。&rdo;

只听到健叔惨叫一声&ldo;啊‐‐&rdo;连人带车栽进路沟里。

健叔就这么骨折了。

一个月以后的一天，我推着健叔在工业大学的操场跑道上。健叔是一个爱好体育的人，很小的时候他就梦想自己能够成为一名篮球运动员。后来根据自己的身高，健叔积极把目标定为一个足球运动员。后来又根据自己的体魄，健叔主动把目标定为一个桌球运动员。但是，和所有人一样，健叔没能成为运动员，只成为了一名业余选手。

健选手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医生说可以推出去走走。但是健叔的伤势比较奇怪，不仅小腿腓骨骨折，而且颈椎也受了伤。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健叔是不能够坐轮椅出去的。如果真要出去，最好的交通工具就是床。倘若推着病床上街，我想不出几十米肯定要被警察或者路政拦下的。作为四个轮子的交通工具，一来没交养路费，二来这样的视觉效果，大家都会以为是推了具尸体上街‐‐不用说，肯定是上访。

健叔郁郁不得欢，躺了将近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健叔百般无聊。我觉得很内疚，如果当初我没有吓唬他，眼前将是多么鲜活的一个生物啊！健叔没有怪我，在整整的十五天里，他没有提任何一句这件事情的责任认定之类的话。我对健叔的人品从内心深处大为赞赏。一直到第十六天，健叔说：&ldo;如果当时你不吓我那下就好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