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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姐妹相见（第1页）

离开将军府时，史湛若有所思地回望了一眼。整座府邸安静无声却又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

他与契承祖相识多年、共事多年，却始终看不透他。他貌似只忠于安帝一人，但很多时候又避开了重点，说他循中庸之道却又隐隐觉得并不是。就拿这个小庶女契盈而言，虽有术士批语，但他对此女好像格外上心。

史湛并没有深究，他不善于揣摩人心，也不擅长思虑朝堂之事，不是他不能而是他已经放弃了，心灰意冷大概就是这样吧。

如今，他盼的不过是孙女史烟萝早日与契尘完婚，他走得也好安心些。至于仍在军中任职的子侄们，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是的，大司马史湛病了，不过此事除了一直侍奉在侧的老奴和医者外，无人知晓。

那晚史湛离开后，契承祖独自一人去了乌樟院。

张革没想到将军会过来，开了院门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赶紧带着将军进了院子。赶巧翠珠正张罗着要吃晚饭，瞧见张革带了人来，好奇地偏着脑袋看，眼睛眨巴着，心想来者是谁呢？刹那间，她脑海里呈现出一个人的背影不禁哆嗦了一下，她即刻跑进内屋告诉契盈将军来了。

这是自契盈六岁离开将军府后，契承祖第一次到乌樟院来。

那晚契承祖同契盈一道吃的晚饭，牛肉汤面配清爽小菜别无其他，不过父女二人吃得津津有味。末了将军还夸了翠珠，说她这面煮得不错。

吃过晚饭，父女二人坐在院子里的乌樟树下，契承祖说：“当日送你去云顶山，为父以为你坚持不了多久，不曾想一住就是多年。之后你入北昶，我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你做得很好，如今又走了一趟颍州，你未来的路恐怕与别家的小姐不同，你可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啊？”

契盈迎上父亲的眼睛，眼神里满是信任，她摇了摇头说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

契承祖满意地点点头，说：“我同你史世伯已经讲过了，想让你去军中历练，只是具体的事还要从长计议，你暂且先回东宫好好当差……”

当晚契盈激动地睡不着觉，她还没同父亲讲，父亲便已经替她安排好了，而且是去军中，想来定是去大哥那里。虽然又要离开将军府，但是能在大哥身边也很好，若日后也能领兵定要去打压一下铁磙。想到这儿，她差点笑出声来，隔日便高高兴兴地回到东宫侍卫营。

可是，东宫侍卫营里的气氛并不好。颍州一行令东宫侍卫营折损大半，所以整个营房显得空荡荡的，也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今日契盈与黄腾分在了一个值班组，平日里话多的黄腾也蔫蔫的，不过他还是趁四下无人时说：“你知道吗？御史台和谏议台都准备弹劾太子呢！”

由此，契盈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她有些担心太子，听说太子病了，不知道有没有好些，若是被弹劾，太子可有申辩的机会？

就这样契盈一整天也是恍恍惚惚的，这不刚刚下值的她差点与一个侍官撞了满怀，好在朱颜及时出现才让她没有失仪。

那侍官看看朱颜又看看契盈，问可是契侍卫。

朱颜替契盈回是，那侍官便好奇地打量了契盈，然后客气地说太子妃要见她。

大衡太子妃契遥，领军将军契承祖的嫡女，契盈的家姐，如今已怀有龙嗣五个月。但眼下她的情绪越来越差，时而忧郁、时而焦虑，搞得身边人都需小心翼翼。更要命的是，太子生病后一直住在竹苑，契遥去探了几次都被拦了回来，说是怕过了病气给她。病气没带回来，却带回一肚子气。

这不，殿外一个小宫女不慎摔了一个茶杯，契遥正恼怒着要打她板子，好在身边的陪嫁巧灵好言好语哄着才算了事。

眼瞅着身边伺候的人胆战心惊，巧灵也只能暗自叹气。并不是自家小姐真的不懂事，恰恰是进宫这几年她太懂事了。

之前在将军府里做小姐时不必懂事，随时可以大哭、大笑，乐得自在。如今懂事了，要顾及身份、地位、颜面，处处压着反倒要闹出毛病了。

巧灵仰望着头顶的这片天，耳边会响起娘说的：“咱们女人啊一辈子就这么大点的地儿，要是自己心胸不开阔些，日子更难熬了！”

巧灵的娘便是将军夫人秦氏跟前的芙娘。

此刻，契盈随引路宫女来到了太子妃宫苑。她走在蜿蜒曲折的回廊里，一路都是小景，这里一盆花、那里一尾鱼、这里一棵树、那里一汪水，待穿过几个门廊入得中厅时方觉一应摆设竟如此精致。由此可以看出此宫苑的主人不喜奢华富贵却喜别具一格。

契盈终于见到了家姐契遥，一眼望过去只看得见满身华贵却来不及细细打量，当然按照仪规也不允许她多瞧上几眼。契盈单膝跪地行的是侍卫之礼，然后轻声道：“东宫侍卫营侍卫契盈参见太子妃殿下！”

之后便没了声音，契盈只能安静地跪着。良久，终于有一个声音慢吞吞地说了句：“起来吧！”

乍听冷漠无情，细听却带着点少女的意气用事。

说实话，契盈跪得属实时间长了些，不过这一跪却让契遥的情绪缓解了很多。

契盈跪着，心里却想到了自己初到云顶山的时候。那时，她总盼着有人上山，每次三舍回来她都会向他身后张望，想着革叔叔会不会来接自己，父亲会不会来看自己，可迎接她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黑夜里无尽的想念。

契盈觉得契遥大概也是如此吧？这尊贵的身份在这偌大的宫廷里守着这一方精致的院子，她也会想念家人吧？虽然将军府距离宫廷不过二三十公里，但依然不能时常与父母相见，更何况如今还有孕在身，情绪不稳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这些，契盈觉得在家姐跟前多跪会儿也无妨。

而此刻契遥也终于缓了口气，慢悠悠地让她起来，这一声端足了太子妃的架势，可契盈心里却是一喜。这一声足以证明契遥把自己当成了家里人了，因为太子妃是万万不会出这种怪腔怪调的，相反姐姐却是可以的。

契盈起身，姐妹二人终有了对视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