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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0章 众女如狼似虎一万二（第2页）

>**“此人为官三十载，修礼乐，建书院，被誉一代儒宗。

>然其一生，从未承认祖上曾参与屠村灭族。

>今火焚史册，是他最后的辩解。”**

碑立于莲池中央小岛，四面环水，唯有舟可渡。

翌日清晨，礼部尚书称病不出。三日后，其子在街头遭蒙面人刺伤，临危之际喃喃：“父亲……你烧的不只是书，还有我们的命……”

舆论哗然。

越来越多家族开始自查族谱，有人羞愧认罪，有人激烈否认。河北一县令公开忏悔祖先曾为酷吏，主动辞官赴边疆赎罪；江南某世家则集体迁居海外，临行放言：“宁做异邦鬼，不做悔恨人。”

就在局势纷乱之际，那位“海录使”后人终于抵达敦煌。

他名叫阿里?李，皮肤黝黑，眼窝深陷，汉语夹杂阿拉伯语词汇，却是大唐旧姓之后。其先祖本名李承恩，随船出海后皈依伊斯兰教，定居波斯湾畔，世代守护这批文献。

他在昭明馆当众打开最后一只铁盒，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瓶，内盛一?灰白色粉末。

“这是我曾祖父带回的骨灰，”他声音低沉，“来自京郊乱葬岗。他说，那里埋着三千具无名尸，全是因言获罪的史官、诗人、教师。他们死后不得立碑，家属不得哭丧，连名字都不许提。”

全场寂静。

林素衣缓缓起身，接过水晶瓶，轻轻放在阿依莎的墓碑前。

“从今天起，”她说，“这些骨灰，便是我们最尊贵的先烈。我要在全国设立‘无名冢’纪念园，每一座都种一棵忆莲树，树下埋一瓶这样的灰。每年赎忆日，全民共祭。”

阿里?李含泪点头，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地图，指向南海一处岛屿：“还有一处，比这更痛的地方??‘哑岛’。百年前，朝廷将五百名拒绝改口的历史见证者流放至此，断粮断船，任其自生自灭。岛上至今无人敢登，传说夜晚常闻诵读声随风飘来……”

林素衣盯着地图，目光如炬。

“我要去。”

众人惊愕。

“太危险！”周砚兰拦住她，“那不是普通荒岛，是坟场，是诅咒之地！”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林素衣握住她的手，“你说我们要让声音走进课堂，走进律法，走进良心。可如果源头的声音永远沉睡，我们教给孩子的，不过是残缺的回声。”

她当即召集志愿船队，挑选十名精通古语、医术与航海的学员同行，其中包括那位契丹学者伊赫提雅尔之子。出发前夜，她在碑林点燃九盏灯，分别为五位已逝同伴守灵。

船行二十七日，穿越风暴与迷雾，终抵哑岛。

岛上草木疯长，屋舍倾颓，石阶上爬满藤蔓，却处处可见人工痕迹：墙上刻满文字，柱子上绑着破旧竹简，井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用血书写着一首诗：

>“身囚孤岛志不移，

>口虽封兮心难欺。

>愿将肝胆照青史，

>一字一句皆血词。”

他们在一间坍塌学堂中发现大量手稿，竟是百年间囚徒们接力撰写的一部《大荒纪事》，详述王朝如何系统性抹除记忆、操控历史。最令人震撼的是，其中一人写道：“吾料百年后必有女子执灯而来，名素衣，居敦煌，兴赎忆之业。若尔读此，请知：我们一直在等你。”

林素衣跪地痛哭，将额头抵在泥地上，久久不起。

返程途中，她亲自主持编纂《哑岛文献集成》，并将那段预言公之于众。全国震动，无数人奔赴海边遥望南方，仿佛能听见那遥远岛屿上的读书声。

半年后，“无名冢”纪念园在全国十八省建成，第一批三百瓶骨灰安葬。教育部正式将“哑岛事件”纳入中学历史教材，配图即为那首血诗。

而林素衣，再度回到鸣沙山顶。

这一次，她不再点燃心灯，而是取出一支竹笛??那是阿荣生前最爱的乐器。她吹起一首草原童谣，曲调简单，却哀婉入骨。

风掠过沙丘，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应和。

远处，一群孩子正围坐在新落成的“未来学堂”门前，跟着老师朗读《我要记住的名字》。他们的声音清澈坚定，穿透戈壁长空：

>“张九皋，我记得你。

>阿依莎，我记得你。

>所有没有墓碑的人，我都记得你们。”

林素衣放下笛子，望向东方。

朝阳初升，万丈金光洒在千块空碑之上，那些尚未刻写的碑面，此刻竟似隐隐浮现无数姓名，如同星辰降世，照亮了一个民族终于学会哭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