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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第1页）

老潘猫下腰，飞快地蹬起车来。

芸芸喊道：&ldo;好风凉噢！好风凉噢！&rdo;

马路上撒下芸芸的一串笑声。

他们来到松花江畔，老潘抱着芸芸，和郝梅并排坐着。

芸芸问：&ldo;妈妈，你从前经常来江畔么？&rdo;

郝梅点头。

芸芸又问：&ldo;返城以后，今天头一次来，是么？&rdo;

郝梅点头。

芸芸左望防洪纪念塔，右望江桥：&ldo;叔叔，你以后每个月都带我和妈妈来一次行么？&rdo;

老潘说：&ldo;怎么不行，别说每个月啦，就是每个星期，每天也行！只要你和你妈妈高兴，我尽这点儿义务那是没说的！&rdo;

芸芸说：&ldo;叔叔，你真好！&rdo;她很响地在老潘脸上亲了一口。

老潘倒有些发窘地说：&ldo;这孩子，你怎么学会这一套了？&rdo;

芸芸说：&ldo;这还用学啊？我心里高兴时，见了谁都想亲人家一下！妈妈，这会儿我心里又感到特别幸福了。&rdo;

郝梅笑着抚摸了一下她的头。

芸芸说：&ldo;妈妈，我坐你膝上一会儿吧，我怕把叔叔的腿坐麻了……&rdo;

老潘说：&ldo;嗬，这么知道心疼叔叔哇！&rdo;

郝梅从老潘膝上抱过了芸芸，老潘从郝梅给他买的那条烟中取出一盒，吸了起来。

松花江在他们眼前缓缓流淌。

老潘轻轻叫了一声&ldo;芸芸&rdo;之后说：&ldo;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好么？&rdo;

芸芸说：&ldo;好。&rdo;她将身体向他转过去。

一六三

老潘说：&ldo;其实也不是什么故事，是我在兵团时的一段经历……&rdo;

芸芸这才知道潘叔叔也是兵团的，她问：&ldo;那，你和我妈妈也是战友啦？&rdo;

老潘笑道：&ldo;怎么说呢，还不能算是战友吧，你妈妈是东北兵团的，我是内蒙兵团的。&rdo;

&ldo;那，您为什么要到内蒙兵团去呢？&rdo;

&ldo;不是我偏要去那里，是因为我小时候，我的大爷和大娘家没儿子，父母就把我给了他们，结果呢，我就成了北京人的儿子。当年，我们那所中学的学生们都向往到大草原去，我受他们影响，就跟着去了。十年后返回北京，大爷大娘去世了，堂姐们都结婚了，我这个本该为他们养老送终的儿子就没什么意义了。哈尔滨这方面呢，父母又非常想我，我就又回到了哈尔滨，重新做哈尔滨人的儿子。&rdo;

郝梅看似无心，实则有心地听着。

&ldo;不讲这些，这些没意思。还是讲我刚才要给你讲的吧！内蒙大草原啊，那可真叫广阔无边。我一个人放一群马，夏天，晒得我无处躲无处藏的，只有坐在马的影子里。我的房东老额吉妈妈，有一个独生女儿，叫乌云琪格。当年十六岁，比我小三岁。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就像你和你妈妈一样。乌云琪格对我可好了，她十八岁的时候，该出嫁了。可是每次媒人登门给她说婆家，她总是摇头不愿意。二十岁的时候，她没嫁人。二十二岁的时候，还没嫁人。每次送走媒人，老额吉就默默望着她叹气。而她呢，就悄悄溜出帐篷，让老狗陪着她，走到不远不近的地方去唱歌。那六年里，我探了三次家。每次探家，她都骑着马送我，一直把我送到旗里……&rdo;

郝梅在不知不觉中将身体转向了老潘。

而老潘望着江水，不时吸一口烟，眼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水，继续讲着：&ldo;一直到我返城那一年，她还没有嫁人。不过已不住在家里了，住在旗里，她在旗卫校上学。经过旗里，我没来得及向她告别，就上火车。火车开了两个多小时以后，忽然有人指着窗外叫起来‐‐看！看！原来是乌云琪格在骑着马追火车，一边追一边喊。我隐约听出，她是在喊我的名字。我起身躲进厕所里，捂着脸哭了个够……后来，草原上的人们写信告诉我，乌云琪格骑的那匹马……累死了……当年，她嫁人了。在草原上的男人们眼里，她已是一个老姑娘了。她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男人。有时候，我真想回草原去看看。可又不敢回去，怕看见乌云琪格……&rdo;

芸芸问：&ldo;其实，她是想嫁给你么？&rdo;

老潘说：&ldo;我不知道。她从没亲口对我说过。&rdo;

芸芸不高兴地说：&ldo;你撒谎！当年你心里明明知道！&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