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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机关（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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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兴趣”真的比“职业”更加令人疯狂。

想当年我在网易社区当编辑的时候，虽然一分钱薪酬都没有，但每天都是像中了网瘾一样玩儿命地干：挑帖子、审内容、做排版、发更新，还要组织期刊活动、评选造势、安排线下网友聚会、处理投诉、协助扫水、发公告……对待网民们提出的疑问，不管是回帖、社区纸条、163邮箱，还是网易泡泡，都是第一时间即看即回复，哪怕凌晨两点也要将趴在自己身上全裸的伴侣一脚踹开，从床上爬起来奔到电脑前干活……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五年。

唉，感慨一下，啥都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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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康秀娟真是大手笔啊！”

两队警员把照明设备铺设下来之后，着实把众人都给震惊了。

整个地下空间有如一个展览馆那么空旷，各种挖掘设备、支撑构架琳琅满目，还有铺设下来的管线纷纷杂杂。

“目测一万三千方……小王，你们查一下线路，看看这些地下管线的电力供应怎么接通。”贺副局长指挥着。

叮——冯非凡的微信响了。

“蒋方发来了调查报告，我看看啊。”冯非凡解释说，刑侦大数据对七个死者进行并案处理之后，他就从案卷里面的记录信息，反推了七个死者的生辰八字，然后发给茅山方面，看看能不能追查魂魄。“结果蒋方说，他们那边完全查询不到，要么都已经投胎了，要么就是魂魄被封被灭了。”

“按照你们道家理论，‘南斗六星’和‘北斗七星’的区别是什么？”徐紫翎突然问。

“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呗。”冯非凡说，“在道教中的南斗六星君就是司命主寿：第一天府宫，为司命星君；第二天相宫，为司禄星君；第三天梁宫，为延寿星君；第四天同宫，为益算星君；第五天枢宫，为度厄星君；第六天机宫，为上生星君。从以上六星职司也可看出南斗格星都主人的延寿解厄，富贵官禄。”

“这么复杂啊？”徐紫翎不由得邹起了眉头。

“复杂归复杂，反正我不信。”冯非凡淡淡地说，“丹鼎派的修道士可不像他们符箓派的人，山、医、命、相、卜都耍个通关，连街头算命摊子的大爷都要去客串一把，我们还是更重实用。”

一行人在地下空间中发现了大厅的前方还有一个深邃的通道，不过并没有急于进入，而是一边等待技术人员的查线和设备布放，一边原地闲聊。

“说起来，我也很好奇啊，你们道家的这两大流派当初是怎么分家的？”贺副局长也来了兴趣。

冯非凡看了看两人，一脸感叹地说：“贫富分化。”

“啥？”

“你们不要只看表面现象，这世间的规律都是铁一般的东西，再丑恶，再庸俗不堪，他都是客观存在的。”冯非凡叹了一口气，“就拿金庸在《笑傲江湖》里描述华山派‘剑宗’、‘气宗’分家那样，表面上似乎是两大学派的人对武学研究的技术发生了分歧，可实际上呢，只是最初的两名弟子都觊觎要独吞从莆田少林寺盗出的《葵花宝典》而引发的内部派系争斗罢了，只不过摆在明面上不好看，所以就弄了个‘剑宗’、‘气宗’的障眼法，结果一代代传下去，后人们早已忘记了当初的争斗究竟是为了什么，还傻乎乎的真搞成了学术流派分家呢。”

“这个我们理解，那么道家的‘符箓’、‘丹鼎’分家，跟贫富分化有什么关系呢？”贺副局长点点头，继续问。

“你们是知道的，道教和密宗各派系一样，不求来世，而注重今生的修成正果。所以从最开始，炼化‘丹鼎’、飞升羽化就是唯一的正道，而‘符箓’只不过是辅助修行的手段罢了，并非一种流派。”冯非凡顿了顿，接着说，“可你们想过没有，‘丹鼎’是人人都炼得起的么？不说我们那些正统的理论，就拿野史传说、历史教科书上的描述来看，古人炼丹都是大把大把的黄金、白银、汞、铅、锡、铂、玉石珠宝、名贵中草药、犀角、鹿茸，要用百年以上的古树烧柴，青铜合金制鼎，这些东西你们觉得一个普通的山野道士能消费得起？”

“这个……”徐紫翎也为之语结。

“就拿我来说，丹鼎派重视武学修炼，我们跟少林寺的和尚可不同，除了每天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功法修习外，从小就要每天在一大缸药酒里面泡浴，每天一大缸啊，哪怕就是普通的白酒，你们觉得一个正常的工薪阶层能受得住？”冯非凡一阵冷笑，“所以自古以来，只有那些香火银钱暴多的道观，他们的高层观主、长老才能真正走上丹鼎修习之道，那些个民间爱好者就更加寥寥，唯一成规模修炼丹鼎的，就是明朝嘉靖皇帝朱厚熜了，举国库之力炼化仙丹，嘿嘿……”

“所以就诞生了符箓派？”贺副局长说。

“是的，拿我们重阳宫来说，广大的普通弟子就是不断加强武学、经学、气功、体能的修炼，以身为鼎，炼气为内丹——这是丹鼎派最广大门徒的基本功，只有特别卓越的修行者，会受到实力雄厚的道观青睐，通过资源倾斜邀约他们参与高级丹药的炼化，以及……”冯非凡神秘地说，“法宝的锤炼。”

“法宝？”

“在这种环境下，难免会有一些志存高远、怀才不遇，却又穷得要死的门下英才，放弃了这种修行路线，另寻他途。”冯非凡解释道，“在古代，就有这么一群‘草根’修道士，开始专注于符纸、咒文、阵法、术算等等一些低成本的东西，没想到他们契而不舍，一代接一代地努力，竟然有所大成，造就了‘符箓学派’的全新崛起。你们没听过申莹她们那伙人说么，茅山道士从来不用金属制剑，当然现今的茅山、龙虎山、崂山等符箓派，都是有钱的大金主了，但是在古代最初的时候，符箓一派都是穷人，他们玩不起‘法宝’这种名贵的东西，所以就用其他的廉价手段来替代。回想商纣王的案例，天师道的张道陵祖师，费尽精力，在地下修筑那么大的土木工程，又通过精确推算来设计阵法困魂，这些其实都是符箓派的原始传承——既然花不起钱，就多费神、多费力，用阵法、符咒替代呗。哪儿像之前的姜子牙，又是四羊方尊，又是召唤饕餮的，大气磅礴啊。”

“原来是这样啊。”贺副局长恍然大悟。

“之所以符箓派对山、医、命、相、卜广为研习，就是因为在古代早期的时候，他们修习不了终极的丹鼎，无法得到政治势力的资金支持，所以要养活自己的话，就只能去市场里要钱，而山、医、命、相、卜正是最实在，最贴近民生实用的东西，一直到现在，我们满大街看到符箓派传人开设的医馆、药堂、风水事务所、国学占卜馆、星相学院等等，都是他们‘化缘求财’的手段。”

“你这么讲是没错，”徐紫翎顿觉不对，“可我在我们家老三的身上，怎么就看不出丝毫如同你这样‘丹鼎派贵族’的气质呢？”

“你是说徐诗寒吗？”没想到冯非凡也知道徐家老三的名字，“我们在武当山搞学术交流的时候见过他，说实在话，能进丹鼎之门的，都不是穷鬼，至少也是家道殷实，或者深得门派长老眷顾的爱徒，愿意在他身上花银子的主。可是，嘿嘿，我也是金缕玉衣案件之后才知道，徐诗寒竟然也是妖僧的弟弟啊。怎么说呢，这个人，的确是个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