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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给我（第4页）

府衙全面收工，班师回开封。

收缴了紫河车罐子无数、长生药数盒，还有其他诸类触目惊心的罪证，通通登记入库，上交朝廷、归于国家。

孔府覆灭了，范县令的府邸也覆灭了。商、官、地方上的公门，黑烂了一地。

开封府作了干净的白刀子，内卫司作了喋血的黑刀子，白刀子与黑刀子紧密配合，才堪堪把中牟这片幽黑的潭水洗清。

所有死去的一尸两命，终得公道，终得律法正义。火化，化作烟尘，被权力|倾轧死的草芥亡灵，冉冉上升，融于湛蓝的天空，融于雪白的云彩，解脱，消散于浩瀚的天地间。

正道沧桑，万物尽刍狗。

*

一摞摞行李扎实地捆扎好，放入车马中，盖上挡雨雪的油篷布。整装待发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停在官驿底下。巍巍庄严的官驿楼，经历几个月的饱满后，回归了空荡。

包府尹是等到新县令到任中牟以后，才下令班师回开封的。新县令姓霍，二十来岁的一个年轻官员，刚科举出来，进士，品行不错，就是略书生气、略迂腐了一些。

老府尹拉着这新县令絮絮叨叨了好长时间，大致内容，这中牟，以往的风气不大好，刚纠正过来，你别被下头的喽啰拐歪了，又带回去。

要谨记前任范县令的教训，不要重蹈覆辙。

云云，云云……

最后，老府尹看着这年轻气盛、踌躇满志的进士郎，有些恍惚，总感觉，依稀，看到了最初、最开始、还没被污染的范桐。

几十年前，范桐刚科举出来，下派到中牟，大概也是这青年的青涩义气模样。

“你专注做好一地的父母官，把这片县区治理好了，守土安民，安民富地。这个过程比较漫长，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不过不必担心没钱没人脉，没门路升迁的事，五年以后，本府专门回过头来，查你们中牟的政绩、民情。”

“如果你的父母官做得好，本府予你青荫，收你为门生，亲自助你顺遂升迁。”

“谢老相爷——”

新县令叩首深深。

老府尹扶这新县令起来，扶的面孔，抬起头来，仰慕希冀地对他笑，依稀成了死去的范桐。

范桐畜生。

畜生一样的范桐，用绝顶的智谋，救了开封府的仵作师傅。求着展护卫，拧断了他的脖子，畏重刑而自杀。

本不该给他个痛快的，那么多越级|上|告的冤民、那么多无辜的一尸两命，全死在了他的权力|倾轧里。

“我不悔走这条路，拼一把，做到了，上头会给我升迁。一辈子沉在底层，我不甘心。”

展护卫把范县令的遗言，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了本朝大僚、大国贤臣。

“我不悔，可我恨。恨遇您遇得太晚，恨怎么以烂泥的形态，出现在了相爷面前。”

“包大人，桐……让您失望了。”

范桐的尸体内卫司火化了，骨灰交给了长生药大案的那些个受害家庭。受害家庭，咬牙切齿、通红着眼，边大哭边大骂着中牟本地的脏话，把狗县官的骨灰在蓝天冰河里，挫骨扬灰了。

“老爷，他妈的老爷……杀千刀的棒槌，永世不得超生，十八重地狱去吧!……”

“俺的婆娘，俺的崽儿哟……”

“俺的孙子哟……”

“俺的媳妇哟……”

嗡嗡乱乱的哭，密密麻麻的挤立，压抑的人群像苍蝇，像猴群。一双双饱受苦难的污浊眼睛，一群群凄楚的平民百姓，悲、怨、恨、愤，而颓然。连发泄也显得如此灰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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