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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第1页）

何达是个豹头环眼的大汉，声音也大：&ldo;这两年，宣武军那帮小子多次在汴州、徐州交界之处挑起事端，若不是都督嘱咐忍让，我早让他们有来无回。这回是很该教训他们一番。&rdo;

几个武将纷纷附和，说起与宣武军的恩怨，颇有点群情激昂的意思。武将们的意见是，以武宁军实力，不用惧怕宣武军，直接正面作战即可。

行军司马常贺是进士及第的文臣，笑道：&ldo;诸位将军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正面战起来，固然能给宣武军以巨大打击，但武宁军必然也有伤亡。&rdo;

常贺对陆允明和王悦行礼道：&ldo;下官有两策，可减少本军伤亡。&rdo;

&ldo;劳之尽管讲来。&rdo;王悦笑道。

&ldo;汴州生于水，亦可亡于水。都督只需阴使人去掘了汴河堤坝，引水灌城，汴州必乱，我们此时攻之，一击则溃。&rdo;

王悦面色一变，掘河堤灌城这种事，春秋战国时候不知有多少，也算个经典战策了，而且成功率极高，但水火无情，这会让一城甚至更广大的地方生灵一片涂炭，汴州百姓亦是大唐子民……这个计策不能用。

陆允明只是含笑听着，并不表态。

看王悦面色，常贺笑道：&ldo;某固知陆相与都督都怀着悲天悯人之心，故而还有第二策‐‐围而不攻。&rdo;常贺解释，因去岁江南大灾，汴州亦减产，今岁江南粮价大贵，汴州不少粮商便把剩余不多的存粮卖去了江南，只等今岁夏粮收上来再补仓‐‐不只汴州如此，徐州也是如此。若此时围了汴州，他们熬不了多长时间。

常贺没说的是，围汴州不是武宁军一军之力能办到的，必须要其他军配合作战。

武宁军虽然听朝廷号令，当家人也算皇帝的亲信，但带兵一方，谁无私心?与彪悍的宣武军对上，即便胜也是惨胜。王悦是皇帝任命的都督，说不出小气的话来，作为&ldo;第一智囊&rdo;的常贺却不能不提。

王悦瞪常贺一眼，这小心眼儿耍的，又对陆允明歉意地笑笑。

陆允明却温言道：&ldo;常司马所言不无道理，武宁军与宣武军实力相当，若硬拼，伤亡必定惨重‐‐&rdo;

王悦要说什么，陆允明摆手，&ldo;武宁军是朝廷精锐，有武宁军驻徐州掌握门户，河南道、京畿就都是安稳的，武宁军之战力保持，至关重要。&rdo;

王悦闭上嘴。常贺面上没什么，心里却也有些赧然。

&ldo;潞州亦是汴州近邻，昭义节度使心向朝廷，我军可与昭义军联手。然围而不攻之策，某以为不可取。&rdo;

常贺叉手，正色道，&ldo;请陆相指教。&rdo;

&ldo;久持不下，恐怕引起其他地方异动。&rdo;

常贺脸上神色微变，&ldo;陆相所言极是，是下官思虑不周了。&rdo;

常贺站在武宁军的立场，看的是汴州战局，陆允明则站在朝廷立场，着眼的是整个国家的安稳。汴州离着魏博、成德等河北藩镇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若这边战争不能速战速决，河朔三镇再反了，那时半个国家都会陷入一片战火。

王悦问：&ldo;诚之以为我们当如何?&rdo;

&ldo;某以为，我们与昭义军可一方正面引汴州军来攻，汴州城内必然兵力空虚，另一方偷袭汴州城，然后两方夹击，可破敌矣。&rdo;

王悦拊掌：&ldo;此计甚妙!陆相果然是陆相，文能写锦绣文章，武能安大唐天下。&rdo;

陆允明皱眉笑道：&ldo;愉泽莫要说这样的促狭话。&rdo;

王悦却想起另一个促狭的来，&ldo;怎的没请程别驾来?那也是个允文允武的。&rdo;

程平正在自己屋里吃酪浆樱桃，啧啧，这节度使府的酪浆味道调得就是好，配着纯天然大樱桃，好吃得要命。

对武宁军和军议的事，程平不掺和‐‐自己是汴州别驾，职位也不很高，做客要有做客的样子，得懂避嫌，没想到王都督让人来请。

程平微瞪眼睛，对那侍卫笑道，&ldo;郎君稍等，某即刻便去。&rdo;程平拿布巾擦擦嘴上的酪浆，略整理一下仪表，便跟侍卫去了议事厅。

常贺与程平官阶差不多，亲自向程平说了一下刚才军议的过程。

程平虽避嫌，但身处局中，又是天生杞人忧天不能让脑袋闲着的性子，岂能不琢磨?她发现，感情在座的都是&ldo;军人&rdo;，哪怕陆相，玩的也是正正经经的兵书计谋，就没人玩政客的阴谋诡计!

程平突然对自己的道德底线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她摸摸鼻子，笑道：&ldo;下官不知兵，但在汴州待了几个月，于汴州事稍微熟一些，约略说两句拙见，请陆相、王都督及诸位同僚指正。&rdo;

程平的计策是挑动汴州军政内部关系，让其内乱。宣武军派系重重，有老都督刘椿的嫡系，大郎刘温的知己，二郎刘良的亲信。现在刘良杀了刘温，至于刘椿是被软禁还是已经死了，还不得而知。这种关头，刘良对异己的力量恐怕还来不及清洗，也洗不过来，那么这时候朝廷只要加一把火，诱之以利，汴州军内必乱。

&ldo;另有谢刺史，在汴州经营多年，又明&iddot;慧&iddot;机敏，或可助我们一臂之力。&rdo;程平笑道。

谢刺史这人真正深藏不露，程平是真看不懂他，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是个明白人。刘良倒了，宣武军谁能收拾?反正不是刘恭。现在各地节度使多有军政合一的，若谢刺史所作所为合了圣人的意，会不会独立掌握汴州?对野心家来说，这个诱惑应该能让他往前踏出一步‐‐或者这就是他本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