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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也许是因为他作战永远决策快，打的狠，而且慢慢地他的眼神与动作也都那么配合上内心的果断与顽强，所以他才显着特别高大和威武吧。

他的头很大，脸很长，恰足以镇得住他的大身体。两只眼不但有神，而且有威。他不常高声说话，而时时微笑，可是这并不能使他显得温和。他的眼很厉害。看一下，他很快地把上眼皮扣下来。这一下就够了，他看得快，准，狠！他和贺营长是老战友：营长当连长的时节，他当营长；后来，连长升到营长，营长也升到团长，同在一个团里。二人遇到一处，贺重耘爱说：&ldo;你计划，我打！&rdo;这并非说贺重耘打仗没有计划，只凭一冲一撞；而是他觉得有这么一位坚决果断的、一座小山似的上级在后边支持他，他必定能够打得漂亮。

在乔秀峰这方面呢，他非常器重英雄营长。就是二人说闲话的时候，他也不忘了启发与帮助，希望营长成为个杰出的指挥人才。他的文化程度和政治思想水平都比贺重耘的高。他是工人出身，而且读过几年书。

贺营长进来，庞政委和程有才参谋长正跟团长商议着什么事情。

庞政委身量虽然高大，脸上可是非常的温秀，说话也很安详。他的胆量极大，而一点不外露，说话行事老那么象一位诚诚恳恳的中学校长似的，和悦可亲。

程参谋长夹在两位大个子中间，显着很矮，其实他是个中等身材。比起团长，他象文人；比起政委，他象军人。他文武双全，能打能写。双手交插在袖口里，不言不语的时候，他好象什么也不知道；及至一挺腰板，长篇大套地谈起来，他又才华横溢。不太圆也不太长的脸上没有什么特点，可是一说起话来或干起活来，就满脸露出才气。

贺营长很规矩地向三位首长敬礼，他们都笑脸相迎地接待他。团长见到老战友，特别高兴，脸上的笑意冲淡了眼神的厉害。

&ldo;你们谈，我干我的活儿去。&rdo;参谋长笑着走出去。政委顶喜爱英雄人物，很想说些什么，可是没有想起来，于是把双手搂在膝盖上边，亲热地看着贺重耘。团长刚要递烟，就想起来：&ldo;你不吸烟。&rdo;把烟卷顺手放在自己嘴里。团长吸烟很多，军服上已烧了不少小窟窿。程参谋长常俏皮地说：&ldo;团长，看你这受过空炸的军服！留点神吧！&rdo;

&ldo;贺营长，昨天我到前边，看了看地形。&rdo;团长好象无话找话地说。

团长有意地这么说，为是不教营长兴奋。可是，营长的脸还是立刻红起来。

&ldo;怎么，要进攻&lso;老秃山&rso;？&rdo;

政委答了话：&ldo;什么也还没有决定。你知道就行了！&rdo;&ldo;对了，我们只交换点意见。&rdo;团长笑着说。他十分明白贺营长的心情。假若他自己现在还是连长或营长，他也不会错过打大仗的机会，一定要亲身到前边去。&ldo;你看，我们有把握把它拿下来吗？&rdo;

营长冲口而出地说：&ldo;有……&rdo;很快地看了团长与政委一眼，改了口：&ldo;可以打！我要求过几次……&rdo;

&ldo;我们，连师里，都信任你！&rdo;政委安详而恳切地说。打这么大的大仗，他有责任为党为国培养人才，鼓励干部。&ldo;可是，你要求任务的时候，还没到进攻的时机。军事斗争必须跟政治斗争配合起来。&rdo;看贺营长稍微一皱眉，他继续说下去：&ldo;板门店的谈判，你知道，已停下来好久。&rdo;

团长插嘴：&ldo;战场上打得他疼一些，他就会又想起会议桌来！我们有好几个地方可以进攻，可是只有攻&lso;老秃山&rso;能把他打得最疼。敌人自己吹，&lso;老秃山&rso;是最坚固的阵地！&rdo;&ldo;这些日子，&rdo;政委把话接回来，&ldo;咱们都知道，华盛顿一劲儿喊，要登陆进攻，抄我们的后路。我们必须先攻他，而且要攻他最不肯丢掉的地方，好扯乱了他的兵力，打乱了他的部署！&rdo;

&ldo;所以，要打就必定得有打胜的把握！&rdo;团长的声音还不大，可是眼神逐渐厉害起来。&ldo;&lso;老秃山&rso;的阵地不大，军事的跟政治的影响可是很大。我们攻而攻不上去，或是攻下来而守不住，华盛顿就会把美国所有的牛都吹死！&rdo;贺营长的头低下去，沉思。对敌人的登陆进攻的叫嚣，他由上级的报告知道一些。可是，他的心思一天到晚萦绕在营里的事情和战士们身上，顾不得细心揣摩更远大一些的问题。他几乎专由军事上兵力上去考虑怎么打&ldo;老秃山&rdo;，没想到&ldo;老秃山&rdo;那么个小山包会有什么政治影响。他抬起头来，自己的缺欠须对首长坦白出来，光心中羞愧是没有用的！&ldo;我还是不行啊！听到华盛顿，艾森豪威尔这类的名字，我就恶心！不去想那些大问题！&rdo;

团长笑了，&ldo;谁不是慢慢进步的！当初，你我还不是一个样，只管哪里危险往哪里冲，不管别的。&rdo;

&ldo;要是光明白世界大势，而没人向敌人阵地猛攻，也解决不了问题！&rdo;政委也笑了。

贺营长心中舒服了些，把话转回到&ldo;老秃山&rdo;上来：&ldo;&lso;老秃山&rso;确是不好打；不过，要是打呢，我们能够把它打下来！&rdo;

&ldo;咱们的伤亡能够很小吗？&rdo;团长问。

&ldo;恐怕不会小！&rdo;营长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