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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ldo;不，没有，&rdo;巫女微微弯起唇角，即使那个微笑非常细微，可是在这样一张美丽的面孔上却显得出奇温柔，&ldo;神社诞生如此之久，生出灵智也不奇怪。你叫什么名字？&rdo;

&ldo;我……没有名字。&rdo;神社的声音低落下去，&ldo;我也不知道我该叫什么。&rdo;

&ldo;那，我给你起一个怎么样？&rdo;巫女难得的露出一点俏皮神情。

&ldo;好啊，&rdo;少年嗓音一下子又欢快起来，&ldo;巫女大人要给我起什么名字呢？&rdo;

巫女侧头想了想。

&ldo;夏夜未觉曦已至，月将云借不思归【注1】，&rdo;她的声音清灵如森林里呼啸来出的山风，卷着山间云岚便是一挂清疏天景，&ldo;如此，你就叫曦至吧。&rdo;

曦至，曦至。

神社从此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然而会叫这个名字的，也就这只有那一位能够看到他、同他讲话的巫女而已。

他拥有名字的时候，还没能幻化出一个人类的身体，终于等到他能幻化人类的身体了，巫女却已经病入膏肓。

&ldo;曦至，曦至，&rdo;躺在榻榻米上的巫女面色如纸，形销骨立，原本漆黑的长发枯乱如杂草，她轻声念着神社的名字，那是服侍在旁的侍女们从不知道的人物，&ldo;天亮了呀。&rdo;

&ldo;是的，巫女大人，天亮了。&rdo;一位侍女回答道，停顿了一下禁不住问道，&ldo;曦至是谁？&rdo;

巫女没有回答，她静静注视着她左手边一个空空的位置，微笑着。

身穿黑色羽织、幻化的外表是二十岁左右青年男子的曦至就站在那里。

他说：&ldo;巫女大人，我在这里。&rdo;

巫女仍旧笑着，唇齿间吐出模糊不清的字句：&ldo;曦至，天亮了。&rdo;

&ldo;是的，天亮了。&rdo;只有巫女能够看见的妖怪在她身边跪下，小心的去触碰她冰冷的手指，&ldo;巫女大人……&rdo;

巫女闭上了眼睛。

侍女们哭泣着请求巫女再次睁开双眼。往常来祈愿的人们慌乱的来去，没有气息的曾经美丽的连樱花都要羞愧的巫女被装入棺木，被人们抬走了，带到了曦至所不能去的远方。

他是神社，他的身体就在这里，他哪里都去不了。

渐渐的，渐渐的，这里荒废了，人们忘记了这里，就像忘记曾经风华绝代的巫女那样理所应当。

他成为了怨灵。

怨灵是没有理智的，它们只会复仇、破坏、杀戮，但是他不是。

大抵是巫女留下了最后一点清冽的愿力护住了他的神智，他没有完全的迷失自己，只是时时有暴虐的情绪在胸腔里堆积膨胀，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够控制。

他成为怨灵这种连气息都仿佛是浊臭的生物第十年，那一年夏季暴雨频发，天雷突至，击中了神社庭院里一棵树木。

火焰燃烧的树木所产生的的烟气里，诞生了一只烟烟罗【注2】，他不知为何想起了巫女，想起了巫女不时露出的温柔笑意，他抱起了那只烟烟罗，给她取名烟罗。

相依为命数十年，他早就不再是一个怨灵了。

他终于变回了那个，令巫女以美好名字赠之的神社妖怪，曦至。

晨曦将至。

【注1】出自百人一首，日本一百首和歌总集，这一首的作者是清原深养父。

【注2】日本妖怪里的一种，传说是在烟雾里诞生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