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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其实左宗棠要说又没说的正是曾国藩即将面临的重大难题，就在左宗棠和他谈话的几天前，郭嵩焘和他谈起审案局时说，&ldo;善化县的县长对您夺了他的审讯权很不满呢。&rdo;

曾国藩说：&ldo;非常时期就要有非常举措，善化县县长不该有这样的想法。&rdo;

&ldo;这是什么话，你把人家权力夺了，还不让人家有意见？&rdo;郭嵩焘见他没明白其中的危险，又说，&ldo;整个湖南官场都对你有意见。&rdo;

曾国藩冷笑：&ldo;他们做事愚蠢，拖拖拉拉，对我有意见又如何。不怕，有张巡抚在。&rdo;

左宗棠和他谈话的几天后，郭嵩焘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ldo;糟了。&rdo;

曾国藩平静如水：&ldo;何事这样惊慌？&rdo;

&ldo;张亮基要走！&rdo;

&ldo;去哪？&rdo;

&ldo;被调走当湖广总督去了。&rdo;

&ldo;哇呀呀，&rdo;曾国藩脸色大变，但立刻就恢复平静。他意志坚定，一字一顿地说，&ldo;看来，只能靠自己了。&rdo;

打脱牙和血吞

张亮基是曾国藩的贵人，没有张亮基的大力支持，曾国藩的&ldo;大团&rdo;不可能顺利建成。曾国藩是那种认准目标就不顾一切的人，本以为有张亮基这个湖南一把手当靠山，就万事大吉。所以正如左宗棠所说，他得罪的不仅是湖南百姓和匪徒，还有湖南的官场。

设立审案局，处理杀人案件就地处决，是对湖南司法机关（提刑按察使司）的公然蔑视和侵越；让&ldo;大团&rdo;和绿营军一起操练，这是对提督权力的蔑视与侵越。他在官场多年，当然懂得权力界限和运作方式，为何还要这样做，一是有张亮基的支持；二就是，认准目标不顾一切的性格。在他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利国利民的，所以承受任何风险都无所谓。

张亮基走后，继任巡抚的叫潘铎，潘铎和新任布政使（主管民政的副省长）徐有壬以及按察使（司法部长）陶恩培对曾国藩是一肚皮不忿。曾国藩心知肚明，但却假装不知，依旧我行我素。

四人的争吵就成了家常便饭，但每次都是曾国藩胜出。因为每当三人轮番向他攻击时，他用沉默应对，正襟危坐，闭目养神。三人喊得唇焦舌敝，四处找水喝时，他才慢悠悠地站起来说：&ldo;三位慢喝，我要去练兵了。&rdo;

就当三人对曾国藩时刻咬牙切齿时，领导班子又发生变化，张亮基之前的湖南巡抚骆秉章卷土重来，再成巡抚。骆秉章比潘铎的度量大那么一点，并不太为难曾国藩，但也不给曾国藩好脸。曾国藩也不攀附他，只用一颗平常心对待。

曾国藩并不担心三人弹劾他，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经过咸丰批准的，这就叫胸有成竹。但事故没有发生在湖南三大员那里，而发生在湖南军界。

按常例，清帝国各省绿营兵受总督管理，巡抚以及其他文官，如果不挂提督衔，是无权干预绿营军务的。曾国藩是个四不像的团练大臣，更是没有资格。可他非要有资格，初到长沙，顺利把&ldo;大团&rdo;插进绿营军中后，他就在绿营中聘请教头操练&ldo;大团&rdo;。其中有位教头是绿营中的低级军官，满人塔齐布，此人英勇果敢，没有绿营军官的腐败习气，所以很得曾国藩赏识。

塔齐布多年来在军营始终不得志，终于盼来了曾国藩这个大贵人，自然全力以赴帮曾国藩。曾国藩也没有辜负他，一个月内，连上三道奏疏保举塔齐布。于是，塔齐布由一个默默无闻的低级军官一跃而成为参将（仅次于副总兵）。塔齐布的升职让原本是民兵部队的&ldo;大团&rdo;有了正式军官，对于后来的湘军而言，是个质的飞跃。

塔齐布对曾国藩是感恩戴德，所以训练起&ldo;大团&rdo;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他的精心训练下，&ldo;大团&rdo;频频出动剿匪，1853年5月，&ldo;大团&rdo;出了湖南奔赴江西，和太平军狠狠打了一架。虽然罗泽南的几个门生都阵亡，可曾国藩却喜出望外，因为&ldo;大团&rdo;可以独立作战了。

这场战役也让&ldo;大团&rdo;在湖南长沙的绿营军中声名鹊起，绿营军本身不能打仗，所以看不得别人能打，双方摩擦起来，火星在飞速酝酿中。

让火星迸出的是曾国藩本人。他以团练大臣的身份对湖南军界发布一道命令：驻省正规军每三、八两日要与&ldo;大团&rdo;一起会操。驻长沙的绿营兵军纪败坏透顶、四处扰民，曾国藩要这些人会操为的是对他们进行纪律教育，目的是唤醒他们的良知。每当会操时，曾国藩站在高处，喊破了嗓子呼唤他们的良知，可绿营兵的良知关起门来睡大觉。

曾国藩相信只要功夫深，铁棒能成针。精诚所至，金石都会开。他让绿营兵加班听他的教诲，真是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像教育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曾国藩不明白一点，别和猪谈哲学，你浪费时间不说，猪还不高兴。

1853年夏，长沙酷热如下了天火。最热的一天，曾国藩下令绿营兵在操场集合，他要文化育人。长沙政府军福将清德忍无可忍，站在军营前骂街。曾国藩不动声色地听着清德扯着破锣嗓子骂街，过了好一阵，悄无声息。曾国藩擦了把汗，坐到桌前写信，信写给湖广总督张亮基，内容是商讨弹劾清德。这自然而然地就得罪了巡抚骆秉章。第二天把信一送出，他又发布命令：&ldo;绿营兵在操场集合，我要文化育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