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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这样一来,守山屋就成了瀚噶族里一个非常神圣的地方,而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有大型的祭祀仪式,瀚噶族就会全族一起上山,到守山屋里来参加。&rdo;小眼镜问:&ldo;我以前为什么没听说过瀚噶族?&rdo;&ldo;因为族人不多,一直也不和外族通婚,并且在建国前很久,这个民族就不存在了,早不为人知了。&rdo;学生们恍然大悟,竹竿总结说:&ldo;哦,懂了,是长达百年的近亲繁殖造成的种族灭亡。&rdo;对这个说法,汪徵没做什么评价,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离她最近的人无端打了个寒战。任何一个正常人类都很难和汪徵聊下去,即使她不做诡异的动作,也不说诡异的话,可就是无端地让人觉得诡异。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之后,大部分学生都被沈巍催着去睡了,只留下不需要睡眠的汪徵和昼伏夜出的大庆守夜。沈巍是最后一个躺下的,他检查了门窗,又不知从哪找到一卷胶带,仔细地把屋里漏风的地方都给糊上了,低声把学生们挨个嘱咐了一遍,让他们夜里注意保暖,最后又低声询问了汪徵守夜要不要加件衣服,还随手捻小了火,以免锅里的热水沸腾后流出来。全都照顾周全了,他才轻轻地钻回自己的睡袋。赵云澜早在冷门历史知识讲座的时候,就自动屏蔽这种无聊的音频,跑去睡了,他耳朵里还塞着耳机,头微微偏着,蜷成一团,一只耳塞被蹭掉了一半,挂在他的耳朵上。他五官轮廓深邃,睁开眼精神,闭上眼也好看,只是脸色冻得有些发白。沈巍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他脸上,赵云澜的睡颜又坦然又安宁,好像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能找个旮旯倒头就睡一样,沈巍一时移不开眼,在旁边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表情都柔和了些,然后小心翼翼地扯下他的耳机,卷好后放在一边,又把他丢在一边的外衣拉过来,给他搭在身上。郭长城和另一个男生已经合唱似的打起了小呼噜,汪徵在收拾着小炉子,传来轻轻的撞击声。沈巍呼了口气,背对着其他人侧身躺下去,片刻后,他的呼吸放得又慢又平稳,就好像是已经睡着了。可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睛却一直睁着。借着夜里不知哪里的微弱的光,他就这样一直看着赵云澜,似乎准备盯着他的睡颜看上一整宿。沈巍脑子里那根筋绷得太紧,此时终于忍不住放纵了片刻,他紧贴着赵云澜躺着,思绪一发不可收拾。想象着自己伸出手,抱住那具温暖的身体,亲吻他的眼睛、头发和嘴唇,品尝过他全身,拥有他的一切。沈巍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颤抖起来,他的渴望就像快要冻死的人渴望一壶热汤那样浓烈,可是他一动也没动,就好像……只是在心里想一想,他似乎已经非常满足了。大庆在汪徵旁边缩成一团,尾巴一甩一甩的,等深更半夜,它认为所有人都睡着了的时候,才小声说:&ldo;院里埋的到底是尸骨还是人头?都是什么人?&rdo;汪徵的塑料脸藏在兜帽里,好一会,才回答说:&ldo;是头,瀚噶族向来都有砍头的传统。&rdo;大庆忍不住问:&ldo;瀚噶族究竟是怎么灭亡的?&rdo;&ldo;那个小姑娘说是因为近亲繁殖。&rdo;汪徵说。&ldo;别拿糊弄傻丫头那套糊弄我,连马群都能避免的问题,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时间长了会意识不到?&rdo;大庆不耐烦地颤了颤胡子,&ldo;而且少数民族很多都流行一夫多妻,所谓&lso;不与外人婚&rso;,也不过就是女不外嫁,以及男人不娶外族做正妻而已,哪会那么严格?再说,一个民族又不是只有两三户,好歹就出五服了,也不能谁和谁都是近亲吧。&rdo;汪徵低下头看了它一眼,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轻轻地说:&ldo;你只是一只猫,吃你的猫粮小鱼干就行了,想那么多人的事干什么?&rdo;任何一个刚刚进入特别调查处的人见到汪徵,都怀疑她还不到二十岁,长了一副小丫头的模样,少女气很重,可是这时她遮住脸,说话的样子却那样的老气横秋,像个年纪很大的人了。大庆趴在地上,受猫的本能驱使,它随着汪徵的动作舒服地眯起了眼,可并没有闭上,反而是盯着某个地方出了神。夜色渐浓。山上的小木屋里静谧一片,慢慢地只剩下轻缓的呼吸和高高低低的呼噜声。就在刚过午夜的时候,赵云澜忽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正好撞上沈巍摘了眼镜之后愈显温柔的眼神,沈巍有一瞬间的慌乱,掩饰性地垂下了眼睛,好在赵云澜并没有在意,他无声无息地坐了起来,仔细地听了一会,然后回头把食指竖在嘴边,对沈巍比划了一个&ldo;别出声&rdo;的手势。赵云澜从睡袋里钻了出去,捡起手电筒,往外走去。大庆&ldo;喵&rdo;地一声蹿了出去,紧紧地跟上他,沈巍犹豫了一下,到底不放心,也跟着爬了起来。一出门,赵云澜就发现了,手电是多余的。因为远处的整个山谷都在燃烧,就像招来了来自天外的火种,一边是布满冰雪的寒山,一边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他们身处数千米外的山顶上,都仿佛能听到那烈火里传来的嘶声惨叫,能感觉到烈火灼烧过皮肤的尖锐的刺痛。一片天都是橘红色的。他们好像已经不在人间,那被烈火席卷的山谷在极度震撼中让人心生恍惚,简直能忘了这是什么时间,自己在什么地方。整个院子都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地面跟着震颤,坚硬的冻土上裂开大大小小的口子,露出地面下埋葬的大大小小的骷髅,它们有大有小,有的年头长,有的年头短,颜色不一,渐渐地被震出了地面,一个个闪着空洞的眼睛,一阵细碎的骨头碰撞声之后,它们好像被人摆过,全都面向了同一个方向。地面上的头骨越来越多,它们诡异地、以一种朝圣一般的姿态望向那大火的方向,随着地面的震颤发出让人齿寒的碰撞声。赵云澜一伸手把跟出来的沈巍挡在身后,又一把捞起大庆:&ldo;胖子,别乱跑!&rdo;&ldo;那是业火。&rdo;汪徵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她的兜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露出属于充气娃娃的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沈巍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面前这塑料玩意究竟是个什么东西,&ldo;汪徵&rdo;就猝不及防地软绵绵地往下一倒。沈巍本能地伸手去扶她,结果一碰到娃娃的身体,那玩意立刻发出一声又长又假的低吟,受到了惊吓的正人君子沈老师手一哆嗦,直接把它给扔到了地上。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面前,用沈巍听到过的、汪徵的声音说:&ldo;四门四道罪人入,门开业火出来迎,听说这是从地狱来的火,烧得都是有罪的人。&rdo;赵云澜:&ldo;放屁,闭嘴。&rdo;汪徵伸手一指:&ldo;不信你看。&rdo;整个院子里的头骨不知什么时候,全都调转了头部,齐刷刷地往小木屋的门口望过来,黑洞洞的眼睛看得人一阵一阵地起鸡皮疙瘩,它们张着嘴,下颌骨一跳一跳,看起来就像是在笑一样。连人再猫全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有汪徵,无悲无喜地看着这些活像感染了跳骚的骷髅头,不咸不淡地说:&ldo;我的族人们,他们都恨不得扒我的皮、抽我的筋、喝我的血呢。&rdo;赵云澜不动声色地从兜里摸出一把枪:&ldo;汪徵,回你的身体里,沈巍进屋去。&rdo;汪徵充耳不闻地叹了口气。&ldo;可是……&rdo;她只是这样茫然又带着苦意说,&ldo;我已经死了啊。&rdo;&ldo;你更年期了吗?还他妈啰嗦,快给我滚进去!&rdo;赵云澜凌空一抓,一把抓住了汪徵半透明的魂魄,以一种极其粗鲁的手法,硬是把她给塞回了塑料娃娃的身体里,随后一只手把娃娃拎起来,往被惊动后爬起来的祝红怀里一扔。院里的骷髅头突然张大嘴,向他们扑过来,赵云澜伸手拉住门闩,抬手连开三枪。他的枪里装得似乎并不是子弹,扑过来的骷髅头被打中的一瞬间就发出一声类人的惨叫,随后化成了白烟。赵云澜趁机猛地把门一合,一个正好扑过来的骷髅头被夹在门缝里,赵云澜一只手以快得不可思议的动作把枪塞了回去,从裤腿下面抽出一把短刀,就着刀鞘,从上往下地硬砸下去,一下把那个骷髅头给戳成了一个碎了壳的鸡蛋,咣当一下关上了门。外面的骷髅头此起彼伏地撞在门板上,就像外面有无数只手在敲门一样,它们高高地跳起来,险恶地从窗户缝往里张望,骨头碰撞的声音就像是从最恐怖的噩梦里传来的。几个学生突然被惊醒,眼还没揉开,就看见了这种画面,一时间反应几乎是淡定的‐‐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连郭长城也很淡定‐‐他们这小小的山间小屋里,有神通广大的赵处,有会说话的勇猛大猫,有一个小瓶就收复了饿死鬼的假和尚,会生吃羊肉片的大蛇女妖,以及那至今他不敢上去搭话的楚恕之,郭长城坦然地认为,这里只是看起来很惊险,其实非常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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