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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2页）

快走到壁后的时候，罂稍稍转回头。堂前，一个身影正在走来，虽很远，却足以撩动心底。那画面只有一瞬，她不能驻足，堂上的所有都消失在视野之外。

&ldo;父亲。&rdo;跃一步步地走到堂上，向上首的商王一礼。

商王看着这个突然间回来的儿子，微微颔首：&ldo;嗯。&rdo;

跃抬头。

上下二人目光相接，商王的视线扫过跃风尘仆仆的装束和明显晒黑了许多的面庞，那双目中含着某种急切。

&ldo;孺子归来，鬼方如何？王师何在？&rdo;商王话音无波无澜。

&ldo;王师入鬼方之地三百里，我令兕任代为大史，先一步赶回。&rdo;跃答道。

&ldo;我还未死！&rdo;商王看着他，神色沉沉，&ldo;普天之下，万国莫逆！征伐险恶，你为大史，手握上万性命。大邑商无论出了何事，于你仍唯以王命，岂得擅离职守！&rdo;

跃受着训斥，没有反驳。

话音落下，堂上鸦雀无声，隐隐的威压却有增无减。

&ldo;孺子归来，是要问你兄长与载之事么？&rdo;商王缓一口气，怒色稍解，瞥瞥他。

&ldo;正是。&rdo;跃直言，按捺着突撞的心跳，沉着道，&ldo;我听闻兄长与载离宫，不知确否。&rdo;

&ldo;确实。&rdo;商王道。

跃抬头望着商王，声音微微带着激动地起伏：&ldo;父亲，兄长当上小王已有多年，民人莫不称颂。父亲即便不喜，岂可已这等罪名将兄长废黜！&rdo;

&ldo;民人称颂？&rdo;商王不急不缓，道，&ldo;孺子，你兄长劝我轻刑罚减征役，又劝削牺牲之数。他上回去相遇到贵族作恶，便当即处以劓刑。你兄长虽有平民赞颂，却与贵族交恶，何来人望？&rdo;

跃皱眉：&ldo;刑罚征役过重，民为之劳苦；牺牲过多，国力空耗；贵族作恶，则更是引人生怨。这些都是弊政，父亲长久以来亦忧虑，兄长所为并无过错。&rdo;

&ldo;弊政有如生疾，一朝显露，必长久所积。&rdo;商王严厉道，&ldo;医者治疾，必以巫觐祈之，食以辅之，其后才以药石，初即以猛药，则有损无益。&rdo;

商王道：&ldo;为王者，审时度势乃首要，你兄长虽忠直，却心浮气躁，何以成事！&rdo;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金石掷地，铿锵有声。

跃望着商王，天光并不明亮，他的脸半明半暗，带着些陌生的清癯。跃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只觉这个父亲的想法，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

良久，他开口道：&ldo;可鸩羽之事，兄长乃是冤屈。&rdo;

&ldo;鸩羽之事我自有主张，&rdo;商王道，&ldo;我让他去了奄，那里有宫室族众，你兄长即便是庶人也不会受亏待。&rdo;

跃没有说话。

商王叹口气，神色稍缓：&ldo;孺子，我又何尝愿意将你兄长落上这等罪名。&rdo;

&ldo;父亲可曾与载说过这些？&rdo;跃问。

&ldo;载么？&rdo;商王露出一丝苦笑，道，&ldo;他离宫也好，锐气太重，放任则迟早自伤。&rdo;停了停，他说，&ldo;我亦命人暗中保护，载不会有险。&rdo;

跃立在原地，没有说话。

&ldo;下去吧。&rdo;商王露出疲惫之色，&ldo;明日往亳思过。&rdo;

堂外，秋风清冽。

跃走下石阶，每一步都觉得生浮，却又沉重不已。

千里归来，他知道事情不一定能挽回，却没想到自己已经站到了商王面前，却什么也做不了。

&ldo;……跃，这个小王本是权宜之计。&rdo;他想起那时兄长对他说过的话。

王子么？跃望着天空，忽而露出一丝苦笑。

庭中棠树已经开始落叶，细细的树枝露出来，掩映中，跃瞥到廊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罂望着他，距离虽远，跃却能感觉到那双目中的欲语之色。

跃注视片刻，微微颔首，朝宫外走去。

跃返来，并未张扬。离开大邑商的时候，自然也并没有像王子弓和载那样引得民人倾城相送。

天还未亮，跃的宫门开启，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后面只跟着十几武士。

秋风从平原的另一头吹入宫道之中，带着一夜的凉气，已经能让人不经意地打个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