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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第2页）

杨七娘到的这天，蕙娘还是如常行事，谁也看不出她心中的起伏。就连素来最擅长察父母言、观父母色的歪哥，此次也完全被瞒了过去，吃完饭就忙去上课了，恨不能用一个上午便把课给上完，俾可和许三柔一起玩耍。乖哥只是划着脸颊羞哥哥，显然对他的心思是了如指掌。至于葭娘、文娘、乔哥等人，也是各有各忙，早习惯了蕙娘屋里川流不息的各色访客了。

杨七娘到得亦早，她可能是刚吃过晚饭就从城里出发，又有新式马车和水泥路之助，居然半上午就到了冲粹园。见到蕙娘，也是神色自若，丝毫没有异样。仿佛现下生死未卜的权仲白也好，连续送贴十几天都被回绝的屈辱也好，都无法令她有丝毫感情上的变动，倒是蕙娘见了她，没什么好脸色，待许三柔等出了屋子，便开门见山地道，&ldo;你来做什么？&rdo;

杨七娘笑道，&ldo;我来，我来不就是为了见你的？&rdo;

&ldo;你还有脸来见我？&rdo;蕙娘盘腿坐在榻边，似笑非笑地问，&ldo;我当就是你起码也有一点良心，知道一点羞耻呢。&rdo;

&ldo;我为什么没脸来见你。&rdo;杨七娘反问道，&ldo;下南洋开拓吕宋是你的主意罢？现在我男人就在南洋打仗，我看你也一直都挺有脸见我的。&rdo;

这两人放下面子，唇枪舌剑起来，场面可有几分好看了。蕙娘亦不动气，她冷笑道，&ldo;你男人是元帅，我男人可没有受官。&rdo;

杨七娘安然道，&ldo;他是国公府世子，也有俸禄的。女公子，尔俸尔禄，民脂民膏呀。为国为民，岂非责无旁贷？&rdo;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再说话：这样争下去，争一天都没有什么结果的。到了这种层次，谁不明白，很多事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是非黑白，也不是所有的戏里都有jian角，分分合合，无非是各取所需罢了。扯恩怨感情，反而显得格局不够了。

屋内沉默了一阵，杨七娘拎起楚窑黑磁壶，给自己倒了半杯茶，品完了才道，&ldo;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一声。西北乱象已成，达延汗声势大振，看来，罗春短期内是组织不起强力的攻势了。英国人多线作战，也有几分顾此失彼，西北危局一解，南洋那边，他们的压力就更大了。他们已有在南洋和谈的意思。看来，短期内，打是不会打了，估计交锋也只能在暗处。罗春这个关键子一提出来，整局棋的变化，却又不一样了。你应该感到高兴，起码，神医的行动，的确为天下人带来了福祉。&rdo;

蕙娘白了她一眼，道，&ldo;若有一天许将军也下落不明了，提醒我这么说几句风凉话给你听听。&rdo;

杨七娘神色一动，&ldo;这样说，连你也不肯定他是真去了俄罗斯？&rdo;

此女之灵动冷静，的确令人印象深刻，蕙娘扯出一抹笑来，淡淡地道，&ldo;你觉得他不会去俄罗斯吗？&rdo;

&ldo;我确实觉得，现在的他不会去俄罗斯的。&rdo;杨七娘深深地望着蕙娘，&ldo;消息一出来，我就觉得有点奇怪，若说从前倒也罢了，可这几年的权神医，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rdo;

她坦然地道，&ldo;但我就是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说他去了俄罗斯。&rdo;

蕙娘沉默了一会，方问，&ldo;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试探这件事？&rdo;

&ldo;那倒不是。&rdo;杨七娘摇了摇头，&ldo;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好奇和关心吧，我这次来，是想试探一番你对蒸汽船还有没有兴趣的。说来，你提到俄罗斯也是令我有了些灵感，俄罗斯的彼得大帝一直对造船业很有兴趣，也许到俄罗斯走一趟，能有别样的收获。不过，这得你们宜春票号配合了。据我所知，生意在俄罗斯做得最大的票号，也就只有宜春一家了。&rdo;

这些年发展下来，宜春的规模，的确渐渐盛源给比下去了。蕙娘扯了扯唇未置可否，杨七娘也就没重提什么培养自己朋党的事了，她垂下头安然用了几口茶，道，&ldo;若想我走，说一声就是了。我这个人一直都是很识趣的，你现在不想介入蒸汽船，我也能理解，想把它更加发扬光大，我也能理解。&rdo;

都付出了这么多，甚至连权仲白的性命都可能填进去了，若是还没把这事办成，情何以堪？

换句话说，为了这事，可能连权仲白的性命都葬送了，一怒之下，反而要把此事抛开，也是可能的思路，杨七娘这话说得也是很有道理的，态度更算是坦白，倒比从前那成竹在胸的淡然样子更有点讨人欢喜。蕙娘唇边，不禁浮上了淡淡的笑意，她道，&ldo;我现在一时还想不到这里，最近脑子转得慢得很，还在想刚才你问我的那句话。&rdo;

杨七娘冲她挑起了一边眉毛，半信半疑的，&ldo;你是说‐‐&rdo;

&ldo;你不是问我，我为什么要说他去俄罗斯吗？&rdo;蕙娘把茶杯慢慢地、稳定地放回了桌面，她站起身子，负手走到窗边，借着动作的遮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才回头淡然道，&ldo;我也想问你，你听说过鸾台会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