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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上明明是少有的温柔表情,比旁边说话向来和风细雨的alan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此时此刻,陆琪却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听过这句话。
有店不坐,风中傻等,你瞧,这不是又犯蠢了吗?
☆、憨过头(3)
今日得分,负一。
当陆琪在自己随身的小记事本上写下了这几个字时,午后的阳光正透过南边的窗户,暖洋洋地洒在临窗的办公桌上。眼下这个城市和陆琪居住的城市相隔不远,可是天气却比故乡要好得多,许是因为更内陆些,所以也没有渗入骨髓的潮湿和冰冷。
ark正在太阳底下打电话,金灿灿的光芒将他一侧的头发照得熠熠生辉。他将头垂得很低,拿手机那只胳膊的手肘搁在桌上,而另只一手则在暗红色的台面上随意地画着圈圈,嘴角微微扬起,仿佛有几分心不在焉的味道。
&ldo;嗯……是啊,我都明白的……这次真是辛苦你了……总之我先给nnie打电话告诉她具体地址和路线,其他的我会心里有数的。&rdo;
陆琪并没有听见电话那头项目经理的语气究竟有多急躁,光从ark的回应看来,关于david继任者的这个问题似乎已经顺理成章地解决了。然而当他拨完下一个电话、抬起头望向一脸如释重负的alan时,ark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让才暖起来的气氛一下子就像开窗涌进了一阵北风那样,瞬间又心寒成了冰窖的感觉。
&ldo;第一,经理找来的这个nnie不是我们组的。&rdo;说话间,ark的视线在桌上散漫地扫了一圈,看起来并没有确定的目标,可最后却定格在陆琪右手边那本用来记录相亲感受和暗恋心情的小记事本上,那目光就跟有穿透力似的,吓得女生赶紧抄起本子塞回了包里,&ldo;第二,她是david这个级别的,但她是从其他事务所跳槽过来的,而今天正是她入职的第一天。&rdo;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alan的微笑还挂脸上,然却像被千年寒冰冻住了一样,僵硬得几乎快扭曲了。而陆琪也默默低下了头,拿着荧光笔在面前的底稿上重重划了一笔。踏上工作岗位仅仅半年时间,已经足以令她明白&ldo;借用外组人&rdo;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无需承担项目责任的外组同事可以随意甩锅,他们通常都不会加班,而做好做坏也全凭各自的良心。简而言之,就是项目组得做好&ldo;这人完全不顶用&rdo;的准备。
更何况,这是人家刚来的第一天,所以在岗培训的时间自然是逃不掉了。
过了很久,alan歪着脑袋叹了一句&ldo;有人总比没人好&rdo;,也不知这句话究竟是在安慰其他团队成员、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而喝完这碗自欺欺人的鸡汤之后,ark却少见地爆了一回粗口,惊得他对面的陆琪手一抖差点划错行:&ldo;我x!居然没带糖?沃尔玛那边的餐馆都难吃得要命,这日子还有没有一点奔头了!&rdo;
电脑屏幕遮住了陆琪的脸,而ark也不会看见她抿嘴窃笑的表情。她伸出手去,将放在旁边椅子上的背包又拉近了些,里头传来细微的晃动声,将她的心填得满满的。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过要把那罐珍藏的糖果拿出来献宝,可是她只花了半秒钟就将这个念头给否定了。对ark来说,这不过是一罐从超市里买来的普通糖果,而对自己来说,它和那些除了解馋就没有其他任何意义的零食根本一点都不同。
所以只能委屈他先熬着啦!
然而她却没意识到,当一个吃货领队指望不上美食的时候,这个团队想必很难齐心协力。
日光慢慢偏西,而藏在会议室某些积灰角落里的阴冷气息也渐渐地冒出头来。它们先是缠上人的脚踝,将人绑在椅子上不能移步;然后像藤蔓似的慢慢攀附上人的躯干,令人就此动弹不得;最终沿着神经递质的前冲路线一路横冲直撞,触及大脑颞叶中的听觉中枢,冻住意念冻住语言,也冻住了这个空调不足的房间中曾有过的欢笑和愉悦。
没有欢声,没有笑点,会议室在不知不觉间就冷了下来。ark戴起了他的耳机、自顾自投身于放松身心的青山绿水中,而另两人便只能与&ldo;啪嗒&rdo;作响的键盘声为伴,这接连不断的敲击就像是飞舞的小皮鞭,抽得每个人都像陀螺一样转得飞起,就差没手脚并用、或是用两只眼睛看两份不同的材料了。
陆琪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暖暖胃肠的同时也顺带暖了暖掌心。一缕缕白色雾气从杯口处绵绵上升,看起来是如此优雅淡定,让头上快冒出青烟的她觉得很是绝望‐‐当整个团队都变得沉默又无趣的时候,即便是容易的项目也会做得非常难受,更何况这边人又少问题又多事情还很难做呢?
她咬了咬嘴唇,放下手中的水杯、揉一揉太阳穴,然后又飞快地敲起键盘来。她想她应该做好心理准备,在巨大的工作压力之下,说不定这样的场面就会持续整整一周。然而跌破她眼镜的是,自从当天下午david的继任者踩着细高跟皮鞋踏进会议室的那一刻起,这片死气沉沉的冰面忽然就像脆弱的蛛网一般,窸窸窣窣地四分五裂开来。
诚如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们所预料,nnie是一位性情活泼且扮相可人的美女。她的个子不怎么高,可是高跟鞋却让她的腿看起来很修长。她身穿一件收腰的驼色羽绒服,前襟敞开,里头是一套正经的西服,修身外套、立领白衬衫和裹臀显曲线的西装裙令她经过一轮赶火车的长途跋涉后仍旧显得神采奕奕。对比一下陆琪的厚牛仔裤、保暖秋裤、以及早晨在火车站吹冷风时一直盘旋于她脑海中的那几条小时候妈妈亲手织的绒线裤,陆琪心中第n次冒出了对自己性别的怀疑论调‐‐为了暖和而不要漂亮,这像是正常女生会做的事情吗?
虽说在亮相上输得一败涂地,可这倒也不至于让陆琪失去信心,她自顾自在脑袋端着&ldo;元老&rdo;的架子,手指头也在触摸板上抹得有模有样,没过两天手边已经堆起了一大堆折过角写过注释的底稿。正像国庆节后那个周五陆琪在帮ark打杂时他曾说过的那样,在年后这次出差中,他会安排她负责更多科目。虽然在年终考评里没得到认可,可是既然ark又给了她一次机会,那她焉有不抓住的道理呢?
而且按照这两天的工作成果看来,她是真的有信心把重要的调整金额算对、把复杂的测算做好。
她就这样满怀信心地踏上了跑道,虽说一开始听错了发令枪于是一起跑就落后了,可她却稳健地向前追逐,眼看着领跑者的背影越来越近,眼看着着自己就要追上了‐‐
谁知&ldo;咚&rdo;一声,前面那人脱下了伪装的乌龟壳,然后只听&ldo;咻咻&rdo;两声,那个露出真身的、长耳朵红眼睛的家伙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跑远了!
☆、憨过头(4)
次日中午,当团队和客户领导惯例在小食堂一起吃完午饭后,客户家那位穿裘皮的大衣老板娘屈尊来到了走廊尽头这间蒙灰会议室,盛情邀请nnie小姐共同去聊天散步,因为她在席上曾&ldo;无意间&rdo;透露出她自己家里也是开公司的,而其所处的行业与此时此处正在隆隆运转的大型工厂也算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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