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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公爵府事变五（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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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古斯丁坐在二楼的高位上，如同一头沉默的狮子。

戴尔蒙和雷耶斯被押进了客厅，戴尔蒙公子失去了一只手臂，伤口又未及时处理，此时已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了。更何况他还中了陆佟剑上所附带的精神干扰，眼前出现了无数的幻象，自己的脸、晚夜香夫人的脸、奥古斯丁的脸、雷耶斯的脸、云无心的脸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变幻，发出桀桀的笑声。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脸上流淌着血水和汗水。

“戴尔蒙，振作一点！戴尔蒙！”雷耶斯的双手被捆住了，跪在地上，不停地呼唤戴尔蒙的名字，但戴尔蒙根本听不见他的话，他被那些幻象所淹没。

“公爵大人！林！请叫牧师来治疗一下戴尔蒙的伤吧！他快要不行了！”雷耶斯朝高处的奥古斯丁央求道。

奥古斯丁冷冷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奥古斯丁！他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看着他这样受苦！”雷耶斯大吼道。

“从他起兵叛我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再是我夏洛特家族的人了。”奥古斯丁终于开口说话了：“对于叛徒而言，在我这里唯有死路一条。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应该很清楚我的行事风格才对，雷耶斯。”

雷耶斯身躯一僵，突然咆哮着大吼：“是你逼他反的！奥古斯丁！你明知道你留给他的只有死路一条，他若不反，早晚有一天也会被他的大哥清除掉！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从不偏袒自己的任何一个孩子，可你从未给过戴尔蒙选择的余地！他的大哥是狮子！而你给戴尔蒙的只有一根木棍！”

面对自己老友带着血泪的斥责，奥古斯丁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上依然古井无波。他淡淡回道：“帕克莱之所以是狮子，是因为他自己长出了獠牙和利爪。他的舰队是自己一手打造的，他的手下是自己一手栽培的，他的势力是自己一手培养的。你说我给戴尔蒙的只有一根木棍，可你有没有想过呢？我何曾给过帕克莱任何一样东西？你以为我不重视戴尔蒙是因为我不爱他、是因为我不爱芭拉，但这么多年来，我只把戴尔蒙留在了我身边。”

雷耶斯忽然呆住了，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老友，脸上爬满惊讶。

“我将他留在身边，是因为我想保护他。”奥古斯丁声音淡淡，但脸上的皱纹却在不住地跳动，他竭力地压制着内心的愤怒和悲伤，但他已经太老了，老到无法控制自己瞳孔里闪耀的泪光。

“离开了我，离开了曼彻斯城，他立刻就会被帕克莱的杀手盯上。所以我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我让他佩戴着夏洛特家族的血鸦徽章招摇过市，我纵容他在曼彻斯城胡作非为，我甚至给了他掌管血鸦骑士团的机会。”奥古斯丁的声音还是遏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还记得他小时候感染了天花，所有的人都说那是绝症，连牧师都劝我放弃。可我不忍心看着他受苦，我更无法亲眼看着他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芭拉的葬礼我没能赶回来参加，那是我一辈子亏欠她的，而戴尔蒙，戴尔蒙是我和芭拉的孩子，是你的侄子，如果他死了，我将亏欠你们雷柏家族还也还不清的债。所以我跑遍了全国各地，去卡兰贝勒请了最好的魔法师来给他治疗，甚至违背自己坚持了一生的原则，去向不存在的神明请愿。最后他终于从高烧中醒转过来了，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高兴吗？你应该知道才对，因为那时候你就跟在我的身边。”

雷耶斯颓然地垂下了头，干涩的眼瞳里涌出泪水。

“可他回报给我的是什么呢？”奥古斯丁的眼眶已是湿润一片，抓着椅子的手背上青筋跳动着，低吼道：“他背叛了我！他居然向他的父亲举起了屠刀！我是如此地相信着他，相信着我的孩子，我认为他既是再怎样堕落，也不至于会到背叛他的家族那一步。”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蒙蔽了戴尔蒙的内心！他还是你的孩子，林，放过他吧！处死我！让他活着！”雷耶斯哀求。

奥古斯丁沉默着，在他沉默的这段时间里，戴尔蒙似乎终于恢复了一丝清醒。

他艰难地支起下巴，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有些迷茫。

“父亲……”他低声喊道：“对不起……原谅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奥古斯丁那双烟灰色的瞳孔里浮出一丝软弱，但也只是片刻。

“舅舅……”戴尔蒙将头转向雷耶斯：“舅舅，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这里……”

雷耶斯低下头，面如死灰。他是奥古斯丁的随从，也是奥古斯丁的老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名为“奥古斯丁.林.夏洛特”这个男人的行事风格，在他这里，求饶是没有用的，感情也是没有用的，因为他早已不相信这些东西。他很确定今日跪在这里的不是戴尔蒙，而是帕克莱或者奥瑞安或者索亚，奥古斯丁也不会有任何偏袒或者心慈手软。

在夏洛特公爵这里，叛徒的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你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会被送往坎特尔岛，他们将失去夏洛特的姓氏，以平民的身份活下去。”奥古斯丁看了看戴尔蒙，脸色一点点恢复平日里的冷静甚至阴沉：“我，奥古斯丁.林.夏洛特，以西境守护者的身份，在此宣判戴尔蒙.夏洛特以及雷耶斯.雷柏死刑。”

戴尔蒙的脸色猛地一白，他怔怔地盯着自己的父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名骑士走进了大厅，要来拖住僵直不动的雷耶斯和戴尔蒙，后者忽然发了疯似地挣扎，大喊：“放开我！我是夏洛特家族的二公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放开我！父亲！父亲！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父亲！”

侍者合上了大门，戴尔蒙公子的声音消失在了大厅中。

奥古斯丁注视着那扇闭合的门，很久很久都一动不动。没有人敢出声打扰他，过程中有人想或许公爵大人会反悔，会收回自己的判罚，会至少饶自己的孩子一命。但他什么都没做，眼里的光芒闪了又灭。

当某一瞬间他的眼瞳重新浇灌进了活力之时，他张了张口，却也什么话都没说，他的身躯往椅子上仰去，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又过去了很长很长时间，甚至大家都怀疑公爵大人已经仰躺在椅子上睡着了时，他又忽然坐直了，缓缓开口道：“云无心，特尼纳，上前来吧。”

陆佟和特尼纳彼此看了一眼，然后从人群中走出。

站在台阶下面，特尼纳行了骑士礼，而陆佟只是弯腰。

奥古斯丁也不介意，说道：“两位今夜的表现，想必在场的所有贵族都看在眼里。二位也是我奥古斯丁的救命恩人，反叛需要惩罚，同样的，忠诚也需要奖励。特别是云无心，你还是平息这次叛乱的最大功臣。在此我奥古斯丁给予你们二人分别提三个要求的机会，只要是西境能提供的奖励，我都绝不会吝啬。”

这样的承诺可谓十分大方了，来自公爵的奖励可是十分难得的，更何况，他还直接说了可以提任意三个要求，任意三个——西境能满足的要求。

陆佟看了看特尼纳，示意她先提。特尼纳也不客气，单膝跪地说道：“我尼克雷思尔家族世代效忠于夏洛特家族，所以保护公爵大人也是特尼纳.尼克雷思尔的分内之事。但既然公爵大人都表示了自己的慷慨，作为骑士的我如若拒绝，反而显得矫情和虚伪。所以我就不客气了。”

“嗯。”公爵满意地点头：“来自尼克雷思尔家族的特尼纳，你的勇敢和诚实是我最为看重的骑士品质。你有我的承诺，请尽情提出你的要求。”

“是，公爵大人。”特尼纳抬起头来，先是拿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的贵族，然后拱手道：“第一个请求是为我的家族而提的。我的父亲洛克伯爵名下有12个女儿，却没有一个男孩，按照西境贵族头衔的继承法，我和我的妹妹们都没有继承伯爵名号的资格。”

“所以你是想让我为尼克雷思尔家族开一次特例，允许女人也能继承贵族头衔？”公爵问道。

特尼纳低头：“我深知这样的要求很过分，但我的父亲这些年来一直为此事所困扰。因此我才斗胆向公爵大人提出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