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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赵昱崧大怒，随便捡了个小石头掷飞，恰好击中赵七后背要害。赵七苦撑不住，身后刮骨般的剧痛迅速蔓延，一阵痉挛之后松开长剑扑在地上，恰恰就在步明鸾的脚边。倒地后，他便闭着眼装死，也不只是背疼还是心疼，又或仅是丢脸丢大发了。

众人几欲上前帮忙，都被赵昱崧阻止。事关步明鸾，越少人出面越好，以免事后惨遭沉天堕海的报复。

赵昱崧举步走向赵七，步履凝重。忽觉挂在肩上的鞭子碍眼的紧，便抓着它用力扯了出来，带着鲜血狠狠摔在地上。血流有些汹涌，眼前也多了几枚金星，他便动手再封几处穴位，沉一口气勉强走路。

&ldo;母亲、母亲？&rdo;青年低唤，半跪地抱着步明鸾安放身前。

赵昱崧脚步一顿，嘴角哆嗦了几下终究是未置一词，径直走过去捞起来赵七。他的目光在青年身上流连了片刻，转而又落在步明鸾身上。她身上的伤口也不少，全拜赵七这小子所赐，却都不过是一些不打紧的皮肉伤罢了。

他便摸了一瓶药出来，送到青年眼前，道：&ldo;一点心意。&rdo;

青年颔首道谢，但他双手依旧按在步明鸾太阳穴处，根本无动于衷。赵昱崧眯了眯眼，他则好言解释：&ldo;我暂时不便放手，还请前辈先把药放在地上即可。&rdo;

&ldo;她怎么了？&rdo;赵昱崧眉头紧锁，骇然盯着步明鸾死灰色的手。这只手，方才还差点把他逼到绝境，眼下却了无生气。

青年连连叹息，拖延了片刻才道：&ldo;母亲她……她的精神近来一直不太好，我这是在用内力帮她舒缓痛苦。&rdo;

&ldo;哥，外面到底怎么样了？&rdo;溯烟又问。

林惊风道：&ldo;又来了一个墨衣的青年，似乎……是她的帮手。不过，可喜可贺，一切都结束了，误不了吉时。&rdo;

溯烟不说话，浑身上下都在剧烈的颤抖，隐忍多时的泪骤然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赵昱崧低应一声，肩扛赵七转身。却走不过几步，步明鸾就已醒来，怒斥：&ldo;放下赵七，你把他怎样了！&rdo;她欲纵身而去，青年急忙制止，封了她的穴位，对着她慌乱的眼神哀恸欲绝。

&ldo;娘，孩儿知错了，你清醒过来好不好？&rdo;青年抱着她不知所措。

赵昱崧心头一骇，脚步骤停。显然，步明鸾口中的赵七并非是他，而是他肩上的这个。皇室之人在外行走，直接报上姓名总多又不便，也不只是谁起了头，多数以姓氏加上排行自居，故而，眼下便有两个赵七。

步明鸾口中赵七是他，却错认。

&ldo;赵七、赵七，你快醒醒！&rdo;步明鸾大喊，扫一眼青年破口大骂：&ldo;哪里来的登徒子，快放开我！赵七，你快醒醒，快救我啊！&rdo;一怒一急之下，她竟口吐鲜血，眼泪纵横。

青年惶恐无依，忙将真气灌注于她体内。他想给步明鸾解穴却又不敢，生怕介时连他也招架不住。他只顾死死抱着步明鸾，泪眼阑珊好不哀恸。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为人子女者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吧？

过了片刻，步明鸾原本死死挣扎，却不知为何陡然沉静下来，眼神倏忽一变，鬼使神差的冲开穴道。她安抚似的拍了拍青年乱颤的肩背，道：&ldo;乖冥儿放心，你不是喜欢溯烟那丫头么，娘这就让你如愿以偿！&rdo;

说时迟那时快，步明鸾鬼魅一般掠过，气势如虹的一路掀飞几十人，各个倒地不起，哀鸿遍野。及至到了新娘轿前，长鞭一挥便把轿子鞭了个四分五裂，抖着灵蛇一般的鞭稍捆住溯烟扬长而去。

&ldo;乖冥儿，还不快跟上！&rdo;

她的来去不过一瞬，根本没有任何一人来得及反应，包括就守在轿子边的林惊风等人。众人心中余悸仍在，莫不是冷汗涔涔，毛骨悚然‐‐倘若这样一个步明鸾从一开始就打开杀戒，在场几人能逃过一劫？

药师谷几位前辈也在后怕，但他们的后怕又与众人多少有些不同。他们怕的是，倘若这样一个步明鸾率着沉天堕海卷土重来，天下又将多少生灵涂炭？

赵昱崧怅然，这才有空想到肩上的赵七，把他交给忧心而来的青菀。丁楚代为接住，青菀抬手探了探他鼻息，立即拔下头上的雕花木簪，瞄准了赵七右手虎口，道：&ldo;赵叔不用担心，待我拿这簪子刺他一下就醒了！&rdo;赵七连滚带爬的躲在丁楚身后，一下子生龙活虎。

&ldo;你娘她，怎落的这般境地？&rdo;

&ldo;都怪我不好，一直惹她生气。&rdo;青年一脸阴郁，握拳闷道：&ldo;一个多月前，娘练功走火入魔。我不知她是走火入魔才性情大变，以为她故技重施又做戏骗我，我……我真是天下最大的混账！她着急讨好我，几度精神崩溃，我本该有所察觉，却、却固执的视而不见。如今我追悔莫及，却又唯恐她病情加重，明面上便只能顺着她了。&rdo;

赵昱崧心如刀割，别开脸去，却还是忍不住提醒他：&ldo;不管怎样，你以后都得好好对她，她这辈子啊，够苦的了。你外祖父在世时，她就像个笼中鸟，无时无刻不想飞出去逛逛。到了你外祖父去世，一切重担便都落在她的肩上，她原以为你父亲会是个救星，结果却……&rdo;却引狼入室，差点连命也保不住。

青年一愣：&ldo;前辈不但认识家母，连我外祖父也认识？&rdo;

赵昱崧迟钝的点头，叹息道：&ldo;好些年前的旧事了，本以为早就随风而逝，谁知今日扯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堪。&rdo;

&ldo;前辈……&rdo;

&ldo;我姓赵，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句赵叔吧。&rdo;

&ldo;赵叔。&rdo;他拱了拱手，&ldo;晚辈步苍冥。&rdo;

终于摸着胆子的众人成合围之势，纷纷变脸步步紧逼。步苍冥负手伫立，处变不惊。众人不知他底细，便不敢向前，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僵持片刻，消失了一天一夜的卫楚忽然出现，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远远就能闻到刺鼻的血腥。他站也站不牢，走也走不稳，拄着一把长剑勉强支撑着。众人骇然给他让出一条道来，让他能直接走到想到的地方。他浑似一名历经浴血奋战初下战场的士兵，让人不由自主的肃然起敬。

忽然，卫楚脚下一滞，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眼看就要跌倒。步苍冥飞身而去，速度之快不比步明鸾差多少。

&ldo;这、你这是怎么了？他们怎敢这样对你？&rdo;

卫楚猝然倒在他身前，奄奄一息。步苍冥抱着他，苦苦压抑满腔怒火，抖得若风中柳絮。却有人不识相，非要在此刻高谈阔论、指指点点。步苍冥勃然大怒，抬头瞪着腥红的双眼环视四周，如狩猎猛兽一般的血眸，吓得不少人做鸟兽散。

&ldo;无论如何也要先救人，你带他随我来吧。&rdo;赵昱崧叹道。

随他走的人颇多，除了赵七与他的一众护卫，但凡医术高明能在救人上出一份力的大夫都跟着，其中就包括青菀与丁炀母子二人。药师谷日常管事的几人，包括白父白淏、白染、丁楚、孙诀等，都为了收拾这一出烂摊子而不得不留下。至于罂粟，她还搀扶着白染自然也走不开，亦不愿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