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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叶子在头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楚砚低着头,脑袋垂在许明月的肩膀上,夕阳从树影里稀稀拉拉映照在脚下的草地上。
光影交错间,楚砚好像又回到了当时天地变色,白茫茫的一片。
他茫然的蹲在中央,一个影子笼罩在他身前。他抬起头,看见清冷的男人正站在身前,垂着眼,安静的凝视自己。
空旷又寂寥的空间里,他们父子隔着九年的光阴,彼此相望。
楚砚梦呓般站起来,想伸手触碰,却只摸到一片虚影,“爹……”
两人如出一辙的眉目,一样高挺的鼻梁,一样深邃立体的五官,楚砚有些头脑发晕。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仿佛很难过,又好像感觉不到难过,脑子都变得迟钝起来。“爹”这个称呼,在他仅有的记忆里,是完全陌生而模糊的,只记得同龄的孩子会在身后笑嘻嘻的说自己是“野孩子。”就连邻居家吓唬小孩都会说“再不听话就你爹也不要你了。”
只是他冥冥之中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空虚,就好像一直牵着的风筝断了线,跟自己再也没有联系,心里面像是漏了风。
“阿砚。”楚润川静静看着他,眸子里恢复了温度,“神志崩析之际,我也曾奢望神明垂怜,能看一眼你长大的样子,如今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了。”
神志崩析,说的轻巧,仿佛就是拔了根头发,破了块皮一般。楚砚看着眼前的男人,依旧是平静内敛,他的心里突然长松了一口气,那么多年,走过千山万水,他也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能和他说上了几句话,以后他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跟那些调皮的熊孩子们说一声自己是有爹的人了。
“阿砚。”楚润川仍是安静的看着他,琉璃般的眼珠子里是一种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你,你们过的怎么样?”
楚砚别过头,“挺好的,你别担心了。娘把铺子的生意经营的很好,我的吃穿用度更是数一数二的好。”
“阿芙自然是厉害的。”楚润川笑了笑,“她是女中豪杰。”
“我要走了。”
楚砚低下头,他看见楚润川的指尖在天光中逐渐变得透明,然后一点点化作星星点点的荧光,向上蔓延。
“阿砚,为父要走了。”
楚砚一愣,心里空荡荡一片,他的泪水从眼眶里涌上来,决了堤一般止也止不住。这才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怎么就没时间了呢,眼前的视线模糊一片,他用力抹了抹眼睛,哽咽道:“爹。”
“不要哭,阿砚。”楚润川望着他,目光里满是眷恋,“聚散终有时,我只是想告诉你,爹很爱你。”
他伸出去想帮楚砚擦一下眼泪,手掌却穿过了他的脸颊,他有些无奈的笑笑,“向前看,跟阿芙一起,好好活下去。”
楚砚不停的摇头,泪如雨下。
楚润川留恋的看了最后一眼,茫茫世界里,他的身影渐渐变成一片虚无,和无垠的白色几乎融为一体,楚砚再一眨眼,他就彻底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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