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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 第八十三章（第1页）

赵恒玦第一次看见赵恒琋的时候，是在赵恒琋一堆仆妇奶娘和太监的簇拥之下两人相遇的。彼时的赵恒玦走路都不利索，也不比赵恒琋身份显贵，只有一个奶娘陪在他身边。倒是赵恒琋奶声奶气地有些大人样子了，看见一个比自己还要矮，还要圆滚滚的小活物，赵恒琋感到惊奇。

赵恒玦也觉得惊奇，于是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赵恒玦从小就是混世魔王，此时此刻却奇异地安静下来。

可惜赵恒玦没有安静多久，他盯了赵恒琋一会儿，就那么被奶娘抱着，身体却往赵恒琋的方向拱。

“二殿下似乎很喜欢大殿下呢。”奶娘被犟得没有办法，只能一面讪笑一面走到赵恒琋面前，“来，咱们二殿下给大殿下问安，二殿下来，叫哥哥。”

赵恒琋抬头盯了一会儿被奶娘抱在手里的赵恒玦，忽然伸出手。

“大殿下要抱抱弟弟吗？大殿下抱得动吗？”奶娘思忖良久，直到赵恒琋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才把赵恒玦小心翼翼放到赵恒琋怀里。众人围着赵恒琋，深怕他摔了赵恒玦，赵恒琋倒是像模像样的抱着他，还学着奶娘的样子往上颠了颠，逗得仆妇们都笑了。

下人们便寒暄几句手足情深，说了几句场面话。

赵恒玦也不哭闹，小心又乖巧窝在赵恒琋怀里，末了仰起头，用小手拍了拍赵恒琋的脸，他常常也和父皇这样做，觉得很亲昵，父皇也并没有生气。

明明赵恒玦那力道就和小猫儿挠爪似的，周围的人却慌乱起来：“哎呦呦，打不得。大殿下快松开，二殿下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呢。”

奶娘一把抄起赵恒玦，又对赵恒琋行了一礼，匆匆离去了。

很久之后，赵恒玦旁敲侧击赵恒琋也没有记得他俩第一次见面，赵恒琋努力想了想，却摇摇头，笑道：“那时候才多大呀，阿玦也才多大？两岁到了吗？人怎么能记得自己两岁时候的事情呢？”

赵恒玦倒是记得清晰，赵恒琋有个十二分小巧的下巴颔，白净的脸蛋，没有什么婴儿肥，虽然比自己高，却是个仿佛先天不足的奶猫样儿。

彼时的周贵妃还是一个小小的嫔，还是因为生下赵恒玦晋的位份。周家几个幼弟虽说上进，但是还未长成。周贵妃的父亲那脾气，好游山玩水，女儿嫁入深宫如同泼出去的水，管她泼到臭水沟还是乾清殿都不管不问。这性子同赵恒玦一模一样，也算是隔代遗传集大成。所幸周贵妃的二叔还算能帮衬，唯独可惜一件事，爵位不再他身上，他有心帮衬也有限。

还好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家中幼弟个顶个挑起大梁，在朝堂上展露锋芒，加上二叔有心推波助澜，很快周家立足。皇帝也频频来看望周贵妃，赵恒玦也跟着子凭母贵起来。

也就是因为这个，或许是为了讨好周贵妃那几个弟弟，皇帝让赵恒琋与赵恒玦一起开蒙。

赵恒琋因为说话迟，旁人家孩子都能牙牙学语念一句曲项向天歌的时候，赵恒琋望着天空发呆，或是抠抠墙皮，没有一星半点龙子凤孙的模样。他长得一副秀气聪明相，却不像是一个聪明的储君，让人看着干着急。

就是因为这个，赵恒琋很迟才开蒙，连前朝都开始议论起来了，储君是国本，不开蒙怎么行？但是这些话都被滤在宫外，赵恒琋没有机会听。

但是开蒙以后，情况就大变样儿，赵恒琋渐渐理解了一些他这个年纪不能理解的事情。

赵恒琋天生有些迟钝，按理这种人过得最开心幸福。皇后却不让他开心起来，皇后愁得睡不着。尤其是看周贵妃母家渐渐壮大，赵恒玦又淘气又伶俐的模样，心中更是焦急万分。赵恒玦走都走得不太稳，却能摇头晃脑背万字文的时候，再看看赵恒琋，说话都不太利索。

偏生赵恒琋顶着一张秀气可爱了脸，谁见了都爱掐一把他的腮帮，赵恒琋一被掐就笑，露出两个梨涡，讨喜得很。讨喜的赵恒琋爬到几子上抓了一个脆柿递给皇后，皇后气便不打一处来，她有心再造一个三皇子四皇子的，可惜造化弄人，始终不能得偿所愿。看见赵恒琋便觉得自己机关算尽，最后不是败在妃嫔上，而是栽在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不禁觉得自己那争荣夸耀之心统统化作灰烬。

皇后一时间怒上心头，拍了赵恒琋几下，将那脆柿抢夺下来，掷在他身上：“做这些！做这些给谁看！尽做些姑娘活计！你是太子，是储君！谁让你来伺候我？你但凡在你父皇面前争气一些，我还需要你安慰我？”

赵恒琋惊呆了，他呆呆望着母后的脸，过了一会儿，他又去看那滚在地上的脆柿。皇后见赵恒琋没听她说话，又或者不能理解他说了什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奶娘劝她：“娘娘息怒啊，这是龙子凤孙，就算是娘娘，那也是臣子呀……”

皇后脱下护甲，狠戳赵恒琋的额头：“你看看他哪里有一点点龙子凤孙的样子？！你尊他一声太子，我看那些新进宫的小太监都比他机灵些。”

赵恒琋还不大能理解自己的母亲说了什么，但是眼泪却慢慢噙在眼里，他知道母亲因为他生气了，可是他又觉得自己没错，一面有些委屈，一面又觉得内疚，一来二去把眼眶憋红了。

奶娘还要再说，被皇后一阵抢白，又怕被怪罪下来，没有法子，讪讪走了。留下一个赵恒琋泪眼婆娑的，眼泪要掉不掉。

天生乐呵呵自由自在的赵恒琋，在这件事之后，慢慢成了这样一个七窍玲珑的敏感心思。他脾气平和，却又万分别扭，他不知道怎么讨娘亲开心，畏手畏脚全然没有了之前天真烂漫的模样。

小小的人儿，就那么学会叹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