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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梳洗（第1页）

众人对她的大拇哥。

5、梳洗

“这么大岁数了，儿孙满堂的，也没在医院，要不还得着急忙慌往家拉，咱奶奶的修的啊，树高千丈，落叶归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吕行听见不知道是哪个嫂子和谁在客厅门口低声细语。

G村在冀鲁边界，受孔圣人影响，对老人临终事尤为重要。老人要尽量在家里辞世，如果在医院要赶快带着氧气运至家中，如果没来得及，老人在医院里没了，更要赶快的拉回家里。然后梳洗着装，给予最后的体面。

炕上的人们有条不紊的擦拭着老人的身体，他们从上往下擦洗，二宁姑解开母亲大襟布褂上的疙瘩袢儿，三娘和四娘轻轻的抬起老人的后背，大伯清梅托着母亲的头，二宁姑慢慢从老人的后背褪下这件灰色大襟布衫，三娘四娘和大伯又缓缓的放下老人。

二宁姑从三伯手里接过揉洗好的毛巾，从母亲的脖子开始轻轻的擦着，老人的脖子上布满了细纹，如同脸上一样沟壑纵横，她顺着细纹轻轻的擦洗着，生怕弄疼了母亲。大概擦了四五下，她又把毛巾递给三伯，三伯再次揉洗起来，他使劲的搓了几下，脸盆的水却和刚端来差不多的清澈。二宁姑又接过了毛巾，她轻轻擦洗着母亲的肩膀，瘦弱的肩膀只骨骼在支撑着皮肤，肌肉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胳膊上垂下的皮肤证明着曾经的丰腴。

二宁姑慢慢擦到母亲的乳房，那曾经养育了六个子女的乳房，如今紧紧的贴在胸口上，像两个瘪了气的气球散在根根分明的肋骨上，二宁姑轻轻的擦着，她想起咿呀学语时总是在睡前抚摸母亲的乳房，母亲曾给与她那完整的爱，如今却到了分别的时候了。此时窗外的烈日依然炙烤着大地，就像吕老太当年对子女的爱，热烈又毫不保留。二宁姑的眼睛又湿了。

窗外的烈日烘烤，建仁爬上炕把窗帘稍微拉了一下。然后他跪坐在奶奶的脚旁，双手捧起老人的左脚，轻轻的脱下那纯棉薄袜。老人儿时赶上了裹脚的末期，但四岁的时候却也被上了夹板儿，大约也就裹了几天，随着外面民国的新风吹过，她在哭闹中蹬掉了脚上的束缚，所以现在的这双干枯的脚板与正常人并然无异，也正是这双大脚，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奔走，养育了这满堂儿孙。

建仁又找来一条毛巾在水盆里浸湿，他先用毛巾把奶奶的脚包住焐了一会，然后轻轻的擦着。

梳洗大概持续了四十分钟的时间，三娘从立柜里拿出一条新的毛巾被，递给二宁姑，二宁姑轻轻盖在母亲的身上。此时的老太太气若游丝，准备随着和这个世界说永别。

吕行看见大伯清梅解开早已拿上炕来的装裹包袱，一件件华丽的衣服流了出来，这大多是当年的大千姑和二宁姑置办的，老家的规矩是闺女置办父母百年之后的装裹，至于老人当年为自己缝制的，也只留了一件深蓝色凤彩绣花裙，鞋帽棉袄铺盖一应是大千姑和二宁姑当年精心采买的。清梅大伯依次拿出一条布裤、一条棉裤、一条裙子、两件贴身对襟棉褂、两件大襟棉袄和一件羊绒大氅。所谓三腰五领，虽谈不上奢华，但也是闺女的诚挚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