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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子夜歌清（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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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桓罗战败，递书以求和。

蔓延连日的战事，终于以大夏战胜而告终。此战虽是胜利，但因中途格翰盟军突然反叛，与桓罗里应外合，从侧翼偷袭，镇西军虽凭借顽强的毅力和极其过硬的素质没有一溃千里，但死伤也极为惨烈。

弦月横挂树梢，空旷的风刮过大漠。丛丛燃起的篝火，在夜幕之下明亮而炙烈，仿佛要烧尽连日以来的沉重。

沈朝手里握着水囊，背靠在一截枯木上，不远处火堆旁围着的将士们说笑着，碗里浑浊的酒水在碰撞中飞溅，人影交错，面容都看不大分明，但面上洋溢的笑容依稀可辨。所有的辛劳疲惫都在这个夜晚暂且一扫而尽，他们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喜悦。

沈朝就这么远远望着，仰起头饮了一口水，火光隐隐地映在她的眼中。她侧过头，望着林梢之上的弦月，细沙在风中推涌着流动。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脸侧突然贴上冰凉的碗壁，沈朝被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常宴清端着一碗酒递了过来，他笑着，眉尾轻挑示意了一下：“来吃酒，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也就这一晚禁酒的军令可暂破，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伤还没好全，就不吃酒了。”沈朝犹豫了一下，摆摆手，微微摇了摇头。

常宴清也没有再劝，直接将碗中的浊酒一饮而尽，在她身边坐下，他抬起下颌示意了一下不远处正吃酒热闹的人群，“怎么不过去？倒是一个人在这里坐着，瞧着怪冷清的。”

沈朝望了过去，今夜镇西军和黑甲军也混在一处了，究竟是哪边的人也大抵分不清了，她先前转了一整圈，也没瞧见李昱的身影。

战事结束之后，他便倒在帐中睡着了，连甲胄都来不及褪下，还是她去的时候瞧见了，才帮他脱去。李昱这些日子的确辛苦，白日里亲自上阵杀敌，夜里还要看战报，商讨至深夜，有时甚至能到天明，也该好好歇一歇。

夜里被叫着出来吃酒，沈朝见他睡得仍沉，便没有唤他，只留了一张字条，让他醒了便来一同吃酒。

只是如今已到了现在，还没瞧见他出现，想来他还未醒，沈朝便也没了什么吃酒的心思。

“在这里坐着有什么意思，就算不吃酒，过去一同热闹热闹也好。”常宴清笑着看她，“你若是再不过去，恐怕那有些胆大的军士便要拉着你过去，不灌你三大碗酒都不会消停。”

“真真是躲不过了。”沈朝颇感头痛地皱了皱眉，拎起手边的水囊站起身，往那边的火堆旁走去。

见常宴清终于把沈朝劝过来了，吃酒吃得正上头的军士早忍不住了，提着一坛酒就过来了。沈朝才刚坐定，面前的空碗里就倒满了。她是百般推辞，又是以伤未好为借口，又许诺等回了龟兹，再大喝一顿不醉不归，这才勉强劝走了人。

常宴清已经不知被压着灌了多少酒了，见沈朝颇有些手忙脚乱地应付着一个又一个热情难却的军士，他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参军，你不厚道啊，这么热闹的好日子，怎么能滴酒不沾？”军士拿着酒碗都抵到了沈朝的嘴边，沈朝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无奈之中正要开口饮下，一只手挡在了前面。

常宴清笑着将酒碗推远，阻拦道：“沈参军身体还没好，你们这些混小子就不要逮着她灌了。”

沈朝这才清净了一阵子，倒是常宴清被灌得更狠了，还被盘问起家常来，常宴清二十又七了，还未娶妻，这可给了军士们可乘之机，纷纷要将自家的女儿、幼妹之类的介绍给常宴清。

常宴清都只是道：“常年在外征战，贱命朝不保夕，恐误良人。”

常宴清都快被灌得睁不开眼了，话语却是字字认真，不肯轻易应下一字。

军士们都笑，沈朝也笑着低头，一时都忘了，顺手端起面前的碗饮了一口。猛然一烧喉，她才反应过来是酒，还被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又是咳嗽，又是笑，好半晌才停下来。

沈朝再睁眼的时候，面前被递了一块锦帕。常宴清轻轻动了动帕子，示意她接过去擦一擦，她怔愣着迟迟没有动。

眼见着周围的军士都看过来了，沈朝忙伸手接过，蘸了蘸嘴角的酒液，而后放下。

用过的帕子还给他，不大方便，这直接收下，好似也有点奇怪。她抬头望着篝火，手里还攥着帕子，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处理。

就在此时，沈朝突然感觉莫名的如芒刺背，没回头看，都感觉似有刀一样的视线落在身上，凉飕飕的，有些瘆人。

李昱不会已经来了，还碰巧看见了吧。

沈朝心里一惊，正要回头去寻觅那道熟悉的身影，却又被军士压住，盘问起她的家室来。她头皮有些发麻，这莫不是也要给她介绍人选？

沈朝支支吾吾答不上话来，身后忽的传来一道嬉闹的声音：“沈参军，来，喝酒。”

沈朝回头望了一眼，是个极其面生的军士，手里提着一坛酒要过来灌，她忙一口拒绝：“不喝，我今夜不喝酒。”

那军士高举酒坛，朝着另一丛火堆吆喝道：“这可抵不了赖了！李将军，没人帮你多吃一碗酒，你迟到罚的五碗酒，一碗都不许剩！”

李将军？沈朝猛然看过去，那丛火堆后面，好似坐着一个人，被几个军士压着灌酒，好似呛咳得直弯着腰咳嗽。火光映得他的容颜模糊，只是身形却是再熟悉不过——是李昱。

他本就不善饮酒，吃五大碗？这可是没掺水的酒！

“等等——”沈朝都顾不上什么了，忙叫住那个军士。

这一声石破天惊，沈朝周围的军士，连同常宴清都看过来了。

那军士喜笑颜开地走过来，拎着坛子把沈朝面前的碗倒满：“沈参军，这是愿意帮李将军多吃一碗酒？”

先前灌沈朝酒的军士们闻言都笑起来，沈参军今夜可是滴酒不沾，神仙来了都得铩羽而归，这还敢来劝酒，还是为了个不知哪里来的李将军劝酒，不是自讨苦吃吗？

“她饮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