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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此刻把粟融星碾在车轮下又能怎么样?妈妈再也回不来了。她二十年的努力,无论多么困难,她都昂首向前,从不懈怠,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她知道她不能也不敢懈怠,她倒下了,她退怯了,妈妈怎么办?谁来照顾妈妈?而现在,没有了妈妈,她觉得整个生命都陷入荒芜,就好像生命突然没有了意义,她再如何努力地坚强下去也没有了意义。
郝仁把她带回殡仪馆之后,她便一直坐在舒慧的遗像前。
照片用的是舒慧被评为优秀教师时拍的形象照,还是好几年前拍的,后来每一回评上奖需要照片了就都用它。
不是她选的,她已经完全混乱了,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郝仁在安排,照片也是郝仁选的,大概他也找不到别的了。
但是,舒慧这张照片拍得很好,眼神温柔,神采奕奕,那个时候的舒慧,一定是喜悦而骄傲的吧?
涂恒沙盯着这照片,想起跟妈妈一起走过的这二十多年,脸上常常就能莫名其妙地堆上笑容。
来悼念舒慧的人很多,学校老师、学生家长、学生、红柳路的街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到追悼会的时候,厅里都装不下了,一直站到外面的停车场里,见缝插针地站着,密密麻麻。
可这一切涂恒沙都不知道,她专注于自己的回忆里,专注于舒慧照片上的微笑,谁来了谁走了,她都没在意,有人跟她说话,她便茫然地看人家一眼,有好几个女孩儿叫她姐姐,还抱了抱她,她隐约认得是妈妈已经毕业的学生。她冲她们一笑,那些人便哭了,她还想,为什么哭呢?
追悼会之后,人便渐渐回去了,留下学校男老师帮着守夜。
这个夜,明明仍然是喧闹的,可涂恒沙跪在遗像前的瘦削身躯,笔直倔强,形单影只,零落得可怕。
郝仁忙着各种琐事,也无瑕顾及她那么多,只看她乖乖待在那里,也就顾不上她的情绪了,何况情绪治愈这种事,得慢慢来。
夜深了,大家都倦了,趴在桌上休息,守夜的人声都渐渐静了下来,凉风一阵阵穿过敞开的大门吹进来,厅里渐渐有了冷意。
郝仁琢磨着上哪找件外套给涂恒沙披上,站起身,目光一抬却僵在了原地。
门口大步冲进来的人……
一身黑衣黑裤,脸上的伤还未好全,额头还贴着纱布,头发只长出来短短的茬,像一阵风,朝着跪在灵前的那个人席卷而去。
涂恒沙全身一紧,感觉到一双手臂抱住了自己。
拥抱并不陌生,这两天许多人陆陆续续来抱她,但都是轻轻一拥,她大多数时候连拥抱她的人都没看清,没有人谁像这双手臂一样,从后面抱住她,勒得她全身发疼,骨头都似乎要被拗断了。
她想转身都不行……
“沙子,对不起,我来晚了。”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沉重而又沙哑。
她好像被一记响雷给劈中,轰然一声响,轰隆隆的回声还在她脑袋里盘旋不绝,她整个人便也像一座笔直伫立了很久的塔,随着这一声轰响坍塌下来,土崩尘扬,瓦解在地。
“沙子!沙子!”急切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是我!是我!我回来了!”
被击溃的她,像一堆沙,一抔泥,软在地上,已然伫立不起,他便将她整个抱住,用他的身体支撑着她,“沙子?沙子听话,先自己坐会儿,我先上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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