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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他们这片儿划入市区已有些年头了，由于经济发展缓慢，城市发展也极其缓慢，这周围迟迟都没发展起来，附近的农民还会挑着菜进城来卖，给这一带的人提供了不少便利。此刻菜市场里十分热闹，正是各种蔬菜瓜果大量上市的时节，鸡鸭鱼肉蛋类也有，农村市场的好处就是各种票证需要少，只用钱就能买到东西。

叶慧买鸡蛋的时候发现忘记带钱了，钱在昨天换下的衣服里。刘贤英正在旁边买茄子，叶慧拉了她一下，小声地问：&ldo;刘阿姨，我忘记带钱了，你带的够吗?&rdo;

&ldo;要多少?&rdo;刘贤英一听，赶紧放下菜起身掏口袋，拿出一个手绢包，小心地打开来，里面有一小叠纸币，最大的面值是两元。

叶慧说：&ldo;可以借我一块吗?等我回去了就还给你。&rdo;

&ldo;好。&rdo;刘贤英赶紧拿了一块钱给她。

叶慧买了五个鸡蛋，八分钱一个，花了四毛钱，她用剩下的钱都买了新鲜蔬菜，夏天是蔬菜出产旺季，都卖得便宜，几毛钱买了一堆，水果也很新鲜便宜，但是没钱买。刘贤英也买好了菜，她只买了两个鸡蛋，说是女儿今天要期末考试，给孩子补补。叶慧也做过母亲，太理解当妈的心了。

叶慧赶回家给弟弟们做早饭，送他们出门上学：&ldo;马上就要考试了，要好好复习，不准再逃课，若是逃课的话，电视机就不买了。&rdo;

允文头点得跟啄米鸡似的：&ldo;一定、一定，绝不逃课。&rdo;

弟弟们走了之后，叶慧将缠在头上的纱布取了下来，这点伤口裹成这样看着挺吓人的，而且这种天伤口裹得太严实也容易化脓。洗衣服的时候叶慧掏了一下裤子口袋，发现那一块零五分钱一分不少，看来昨天去卫生所看病都没花钱，这是计划经济的最大好处，看病不花钱，不过这种好处持续不了多久，没过几年，一切就都私有化了，这种看病不花钱的日子也将一去不复返。叶慧将钱收好，等晚点给刘阿姨送去。

她正忙着，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轰鸣的马达声，紧接着喇叭响了起来，叶慧赶紧甩了一下手上的肥皂水，跑出来一看，果然是父亲回来了，叶慧看着年轻健康的父亲，眼眶不由得有些发热，哽咽着叫了一声：&ldo;爸!&rdo;

叶瑞年提着一个雾蓝色的包从驾驶室里下来，胡子拉碴的黝黑脸庞上带着温暖的笑意：&ldo;慧慧在家，考完了是不是?&rdo;

叶慧咬着下唇用力点了一下头：&ldo;嗯，昨天考完了。&rdo;她伸手接过了父亲的包，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她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看到父亲的笑了，多久没有感受过父亲伟岸的身材了，自从他出车祸之后，便镇日与拐棍为伍，整个人都是佝偻的，再也没直起过腰，眉头也没再舒展过，他那一生，过得实在是太苦了，叶慧的眼泪盈满了眼眶，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下来。

叶瑞年拧开水龙头洗脸，问：&ldo;考得怎么样?小文小武还没放假?&rdo;抬头的时候发现女儿正在擦眼泪，&ldo;怎么了?没考好?&rdo;

叶慧擦干眼泪，吸了一下鼻子，摇摇头：&ldo;不是。小文小武上学去了，爸你吃过早饭了没有?&rdo;她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回来，都没准备他的饭。

&ldo;没考上就没考上嘛，又没人怪你。&rdo;叶瑞年安慰女儿，&ldo;我吃过了，先去洗个澡，然后睡一觉。对了，袋子里有糖，还给你带了条裙子。&rdo;

&ldo;谢谢爸爸。爸，能不能给我点钱去买菜，我今天还跟刘阿姨借钱了。&rdo;叶慧想着父亲回来了，应该去买点肉类给他补充点营养，货运司机是相当辛苦的，吃不好睡不好，弟弟们正在长身体，也需要补充蛋白质。

叶瑞年听到这里便站住了：&ldo;你跟刘阿姨借钱了?借了多少?&rdo;

叶慧伸出一根手指头：&ldo;一块钱。&rdo;

叶瑞年的面容变得柔和起来，伸手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一沓钱来：&ldo;今天发工资了，这个月生活费还没给你。家里米快没了吧?给你四十块吧，去买点米，剩下的买菜。&rdo;他说着数出四张大团结，又另外拿出两个一元的纸币，&ldo;将刘阿姨的钱还了，不要总去她那儿借钱，她不容易。多的一块钱给你做零花钱。&rdo;

&ldo;谢谢爸爸。&rdo;叶慧已经很多年没伸手跟人拿钱花了，这种感觉颇为奇妙，自己还是个不能自食其力的孩子，需要人养活，当然，做孩子的感觉很好，因为父亲还年轻健康，可以照顾她。

叶瑞年又想起什么：&ldo;包里的糖你拆开来，给小雨小雪拿点过去。&rdo;

&ldo;知道了。&rdo;叶慧将钱收起来，然后从袋子里拿出父亲换下来的脏衣服，准备一起洗了，还从包里翻出来一件小碎花的粉色连衣裙，原来在父亲眼里，自己还是个小女孩，叶慧觉得很开心。父亲没有给允文允武带别的礼物，大概那包大白兔奶糖就作数了。家里只有一个女孩，叶瑞年从小就偏爱叶慧，因为女儿听话，脾气跟他合得来，不像儿子那样总令他火冒三丈。

叶慧洗完衣服，将奶糖拆了，倒了一小半出来，给刘贤英送去：&ldo;阿姨，我来还你钱。&rdo;

刘贤英正在家里车衣服，这是她从裁缝店接回来的活，一套衣服几毛钱工钱，但并不是每天都有活干，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起身：&ldo;这么快啊，不着急呀，你先用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