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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你的纵容（第2页）

寒症虽为虐疾，但症结在于寒邪入骨，久难剔除，所以必须以桂枝、麻黄等大热草药驱寒温阳，按照常理，病人浸泡之后，寒邪自会从腠理之间挥发而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日午后黄昏，他照例去为他配置好驱寒的草药准备药浴。却因家中事走的过急，无意间忘落了针袋。

正要寻回之时，偶然间竟撞见，陆鹤川并未按照他的嘱咐直接浸泡够一个时辰，而是．．．而是将那些大热的草药全部捡出之后，随意过了过身子，浅尝辄止。

他不解，他为何要这么做，更不明白，明明相说的好好地，为何还要至自己的身子于不顾．．．

直到慌乱中，他抓住了他的手腕，扣上了他的脉搏，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已病入膏肓，所谓的药石可医，只不过是他为了糊弄他们几人服药做下的假象。而那些大热的药材，足能卸下他所有伪装。

“陆兄聪颖过人，手握权杖，想要骗过你我，易如反掌．．．即便不是今日，他也撑不到入寒岁了，而今这般干脆，反而能让他受的苦楚少一些。”

蓦然间，他发现陆鹤川阖上的眼睑颤动的剧烈了起来，赶紧从袖口掏出金针，灸在他的百会穴上。

他知道，他的寒症又发作了。

“常人很难想象，被寒症折磨，是怎样的痛楚．．．寒彻入骨，譬如刀割，都不足以来形容，他就这样硬生生的扛了近十年，够了，真的够了．．．是时候，该让他解脱了。”

够了．．．又是这个字眼！

如魔咒一样，在苏翊的脑子中盘旋。他忽觉天旋地转，周身陷入混沌再无回寰之际，上下力气被抽空，只一双眸子闪着悔恨的幽光，紧盯着陆鹤川安静的睡容。怒着努着，便哀了，哀着哀着，又笑了。

笑得是那样的嗤讽，又笑得是那样的绝望。

实现就生硬的摆在眼前，任何人都不可能回避，更不可能逃脱。一具残躯，两面哀伤，琬琰不觉自己涕泪满面，可一行行清泪还是顺颊而下，垂落在她的手背之上。她被那灼热的温度烫的瑟缩，这才惊觉。

凝看着昏厥过去的陆鹤川，她陡然想起了杏花微雨的时节，她在洛京城那家昏暗的药材铺子中，初见他的模样。

眉若远山，目若朗星，温润谦和，淡然微微一笑，便能让人如沐春风。她承认，曾经有那么一刻，她为他痴醉过。

但试问，如此菁华如月的人物，谁又能从他散发的如炬光芒下，片叶不沾身的略过。她是俗人，是俗人，便爱做俗事。

可后来．．．．．．他像一只折翼的天使一样，渐渐落下了神坛，面目全非，千疮百孔．．．．．．

或许，真如表哥所说，如今这样，才是他最好的解脱。

“咳咳．．．”金针的刺激下，昏厥过去的陆鹤川幽幽转醒，抬起厚重的眼皮，轻咳了两声，唤回了所有人飘远的思绪。

“你．．．你怎么样？”

苏翊随手抹了把脸，手足无措的将他扶起。本该是生拉硬怼的语气，喝止他愚蠢的行径，可话一出口，莫名的变得小心翼翼。

“呵呵．．．”陆鹤川亦是觉察到了他的变化，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咳音，还不可自抑的轻笑了两声，一点没有濒临死亡的急迫感。

视线一直着放于天际，遥望着越发耀眼的满天星辰，渐渐地，他勾起一抹笑，“先前，你总说北境哪哪都好，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宇宙繁星，无边广袤，只这一点，就胜过洛京千万。”

音落，又是一阵许久的沉默。

他忽然洞明起来的神智能清楚的感知得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正灼灼的聚集在他的身上，可他却没有去迎合其中的任何一道，只留恋于捕捉玄青色天空中悄然划过的流光溢彩。

那一晃而逝的灿烂正如他所期盼的模样，尽情的燃烧自我，不夹杂一丝悔恨。哪怕，那夺人的绚丽，仅仅只有一瞬．．．．．．

思及此处，氤氲的雾气在眼前弥漫开来，他疲累一般微阖了阖双眸，但唇畔挑着的弧度越发自在。

“苏翊，别再执着了．．．一世为人，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你该．．．纵容我这一次。”

纵容．．．他纵容他的，又何止这一次．．．若不是这前前后后一味的纵容，他也不至于被他逼迫到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