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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第3页）

浓深的白雾好似流动的浆液在殿前广场上回绕，四野沉沉，缭绕着阵阵嗤笑。我心神一凛，定睛望去。空荡荡的青穹殿外，一人挺腰直跪，孤瘦似竹，仿若天地间的一根针。

&ldo;谢编修……&rdo;身边的白兔兄开始咽咽，他疾步上前，俯身欲扶地上那人，不想却被轻轻推开。

&ldo;别碰我。&rdo;地上那人虚弱开口，冷冷地瞟视何猛，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ldo;子……云……&rdo;何猛高壮的身体猛地一僵，&ldo;你何必……&rdo;

谢林，字子云，文书院八品编修，世代寒族。我脑中闪过那日青楼的谈笑，自从楠木一案不了了之后，谢林的父亲便吐血而亡。三日前早朝，这谢林忽然跪在殿外，要求还谢家一个公道。而青王则熟视无睹，任由他折腾。今日是第四天，应该已是他的极限。

&ldo;华族走狗，吾不屑与之！&rdo;谢林惨白的唇突出尖锐的句，伤的何猛摇首后退。

我冷冷睨视，以命相搏只为讨个说法？迂腐！孰知卧薪尝胆、先谋后动才为上策。

我扯住呆愣的何猛：&ldo;进去了。&rdo;

殿内还有些阴冷，众臣拿着笏板、掩着衣袖，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目光无一不飘向殿外的谢林。

&ldo;娄敬。&rdo;看了看身侧一脸伤痛的何猛，低低开口，&ldo;你和谢编修认识？&rdo;

他垂着眼眸，有气无力地应声：&ldo;是，下官与子云是同窗。&rdo;他目带悲切地看向殿外，&ldo;下官资质愚钝，在书院经常被老师责骂，而子云天资聪颖、每次都是第一。不过他非但没有瞧不起我，反而抽空帮我补习。五年同窗，我和子云已亲如兄弟。可是……&rdo;何猛以袖掩面，声音越发的沙哑，&ldo;我没脸见他，是我太懦弱……&rdo;

&ldo;娄敬……&rdo;刚要出言安慰，忽听殿外一片骚乱。转身偏首，只见谢林身边齐齐跪了一地，皆是文书院的寒族编修。

&ldo;董相！&rdo;我的上司魏老头局促地靠向董建林，执笏指向殿外，&ldo;为首的那人叫路温，就是常麓书院郝梃棹的学生。&rdo;

&ldo;哼。&rdo;左相不屑地扫视，&ldo;一群虾兵蟹将还想翻江倒海？&rdo;

文书院倾巢而出？我拢眉看向侯列，允之不可能毫不知情吧。他懒洋洋地站着，一如以往的闲散模样。没过多久，一个暗色身影向他靠去。定睛一瞧原是任职于司天监的章放，章放早年就跟在允之身边，可谓尽心尽力，为何被允之安插在一穷二白、毫无前途可言的天文局做一名五品小令？

正思量着，却见允之勾唇一笑，相当惬意地颔首。

&ldo;孤直罪臣路温，请以左相、诠政院院首董建林十大罪为王上陈之！&rdo;轻寒的殿外飘荡着清亮之声。

轰地一声，殿内炸开了锅。我所站处的诠政院一列，以礼部和工部尚书为首，各官纷纷跳脚，走到殿门边齐声叫骂：&ldo;尔等竖子，竟敢出言诬蔑当朝一品大员！&rdo;&ldo;殿外叫嚣，此乃漠视王威！&rdo;

&ldo;其一！&rdo;路温对此置若罔闻，他打开奏章，清了清嗓子。敢情这几天是养足了精神，他这一开口竟将聒噪声都压了下去，&ldo;董相早年任工部尚书，乃穷土木以役百姓，中饱私囊未尝行止，堪称青国之蠹……&rdo;

自路温开骂之时，帛修院那丛人就不停地唧唧咕咕，右相幸灾乐祸地瞟视而来。立于我前侧的董建林忽地转身，与之灼灼对望。

&ldo;其二！&rdo;路温不愧是骂战高手，面对迎面飘来的口水是面不改色，义正词严地大吼，&ldo;暴行有作，沦灭天理，弑杀常麓书院郝梃棹等六名君子……&rdo;

左相目眦尽裂、老容惨白，只见他的手掌越收越紧，震的象牙笏板微微颤动。

&ldo;宁侯！&rdo;随着殿外列举的罪状越发惊人，董建林终于耐不住了。

允之慌慌睁眼，满目惺松。他一摇一晃地走近了，轻轻颔首：&ldo;董相何事？&rdo;

&ldo;您！您也不管管！&rdo;董建林一挥白笏，差点扇到我的脸上。

&ldo;管？&rdo;允之懒懒地打了个哈欠，&ldo;董相又不是不知道，本侯平时只是在文书院混日子。连您老都管不了的，本侯又怎么有本事管上呢？&rdo;

高，实在是高。我恨不得当场为他鼓掌，允之睁眼说瞎话的水平真是世无其二。

&ldo;是啊，是啊。&rdo;容相笑容可掬地走来，很是亲密地拍了拍董相的肩，&ldo;身子正不怕影子斜，左相又何惧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