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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忆及当日与周颐的相见,长公主心头忽又起了另一丝犹疑。
她对上镜中裴时行的双眼:“当真是周颐诬陷你的么?”
裴时行暗自诧异于她的敏锐,面上笑意别有兴味:“哦?”
“殿下心有猜疑?不妨同臣说说。”
元承晚敛眉沉默。
只觉一时也难以在脑中梳理出完整脉络。
若内情当真是如表面这般,那么当日会面之时,周颐便早知周旭之死的真相。
甚至已经对裴时行出过手。
他的心境该是一个心怀血仇,腹揣阴谋的丧子老父。
这种人的眼神、抑或是同她相处时的态度,当是能够如此温和又从容吗?
要知在旁人眼中,裴时行是她的驸马,自己腹中怀的是裴时行的孩子。
这种近似于直觉的猜想十分无由。
若真叫她对着裴时行将这般理据说出口,长公主自己都觉天真逗趣。
可她并非天真之人。
她自三岁便被养在杨氏身边,在宫闱口蜜腹剑的心机里浸淫日久。
及至后来,自己也学会巧笑做戏。
她终究是杨氏养大的人,可以如一面镜子一般,在自己尚且年轻稚嫩的脸上映出他们的模样。
少时的她曾以身斡旋于杨氏母子身旁为皇兄传信。
兵变夺位那日,亦是她自杨氏手中抢过印信,亲手捅杀她同身旁侍妇。
将假的兵符号令传给二皇子。
时至今日,元承晚都记得热血溅面是什么滋味。
血滴眼中,在满目红光里望着杨氏濒死犹不敢置信的眼神是什么滋味。
那人临死时,将蔻丹指爪死死抠在自己皮肤上又是什么滋味。
因了这段经历,元承晚对这类隐秘圆滑的恶意有种敏锐的感知。
仿若毒蛇嘶吐红信之时,彀中猎物会本能地感知到危险。
可周颐当日态度举止,并未令她感到丝毫不安。
她抬眸望向裴时行,意欲令他作解。
可这男人正饶有兴味地玩弄她的头发,修长指节三两下便拧出两股辫子,正折到她头上。
令这圆眸琼鼻的小公主瞬间化身为一只眸色惶惶的兔子。
他甚至还在满意地颔首。
长公主倏然生怒:“不许碰本宫的头发。”
“为何不许?”
裴时行眼中笑意隐隐,似想听这小兔子亲口说出他想听的话。
“不许就是不许,而且,你太笨了。”
若是扯断她的发可怎么是好。
长公主下颌一挑,话说的十分霸道。
“好,不许就是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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