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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侯及他在沈园所有参与设宴的下人一口咬定,他们将所有母马派出迎候车驾,是因为母马比之公马温驯,牡丹宴上宾客无一不是长安有名有姓的勋贵,为保证万无一失,他们全用了母马。
听起来似乎是无懈可击。但霍珩却从中品出了不一般的意思。
若没有听花眠说的那些话也就罢了,当初,傅君集可是作为马奴,从永平侯府出去的。
也不知道当年先帝猜疑成性,永平侯是用了什么样的法子,这样的干系也能斩断得干干净净,让先帝也怀疑不到他的头上来。
霍珩若有所思地睨了眼永平侯,最后带着金吾卫,不容置喙地下令:“沈园之中所有饲马的人,都押回我的衙署,我要挨个审问。”
永平侯劝阻,但见霍珩的神色愈来愈是微妙,也不禁冷汗涔涔,抹了一脑门汗珠,垂着半白长须连连笑道:“是,是。”
沈园之中不少人被霍珩的金吾卫队拉走了,永平侯再不敢吱声,一直到霍珩的人离了沈园,才终于长吐口气,吩咐身后众人速回侯府,不再耽搁了。
沈园主人谄笑送走了各位宾客大佛,也是放心了心中大石,但愿那不依不饶的霍将军不要再来。
沈宴之等人一散,在原地,那片垂着金线的柳丝底下立定半晌,掌中一片尖细而长的柳叶几被搓成粉末,树林阴翳投在他沉默脸孔上,他忽然攥紧了手,疾步朝自己在沈园所下榻的厢房奔去。
“夫人呢?”沈宴之抓住了一个抱着盥洗木盆的婢女之手,语调急慌。
婢女是阮家跟出来的,对这个色厉内荏的姑爷早有不满,一声朝他重重地“呸”了过去,“夫人早回了沧州,我们落在后脚,为她收拾些衣物而已。夫人她真是一眼都不愿再见到你了,所以才连裳服也不及收拾人便离了西京。”
沈宴之傻眼,“可……不是岳父大人说要全家搬来长安……”
婢女冷冷地扯开手,将木盆一把摔在沈宴之脚上,砸得他一阵剧痛。
“呸!你提醒得好,老爷也早意识到,长安终非久留之地,这里的权贵咱们家攀不起,留你一人攀去吧!谁爱去谁去!我们老爷和小娘子是早想通了的!”
沈宴之心头如泼了一桶冷水,冰凉自胸口升起,蔓延至四肢,脏腑仿佛已被生生凝冻。
“我们老爷还说了,你愿意留下就留下,改明儿休书就递到长安来,若不愿意还是想着回沧州,那便等你回了沧州再休夫。”
说罢,婢女拾起了地上摔落的木盆,昂首越过沈宴之而去。
沈宴之呆若木鸡,半晌不能动弹。若不是霍将军大张旗鼓地质问永平侯,他都不知这其中牵扯,竟远不是他一介布衣能够想到的,还以为是阮氏为了一时嫉恨之心朝花眠下手,故而大发雷霆,甚至动手打了自己的妻子。沈宴之懊恼地一拳砸在了树上,瞳孔之中充血赤红。
*
至夜色沉了下来,霍珩才从公务和廷训之中抽身,骑着一匹快马回了水榭,解鞍下来,将马递给一人,才发觉这竟是个陌生大汉,微微愕然。
大汉忙解释道:“小的姓鲁,是长公主新找回来的车夫。”
霍珩了悟,颔首应了一声,举步要走,鲁姓大汉又忙不迭牵着马缰跟上了几步,霍珩见他欲言又止,蹙眉问道:“怎了,还有事?”
鲁姓大汉脑袋低垂,末了他低声说道:“不止我一人,长公主还下了令,让、让霍郎君,日后也为马车夫。”
霍珩的漆眉往上挑动,湖水生出波澜,晃碎了澄湖底的幢幢灯影和皎皎月光,将面前中年男子的面孔映得模糊柔和,看不清轮廓了,霍珩惊讶之后,极快地镇定下来,淡淡道:“是么,那很好。”
自己母亲自己了解,纵然是真让父亲驾马车了,也必定只能为她一个人驾马车,至于他和花眠,还受不起父亲的如此“礼遇”,他们夫妻从前不能破镜重圆,霍珩一力撮合也是无用,如今霍珩不想撮合了,随他们吧,也是人到中年了,还折腾不够。
他撇下那鲁姓大汉,举步上了水榭石廊,绕过缦回廊腰,踱步至寝屋,花眠已吹了灯歇下了。他看了眼,小心翼翼走入了净室,沐浴净身,尽量不发出一丁点水声。
但沐浴之后走回床榻上,人才躺下来,那只软软的手臂便伸了过来,将他的肩膀霎时便勾住了。
“眠、眠眠……”
他嗓音哑着,气息有点不稳,但他是知道花眠对自己的魅力的,也半点不敢动弹,怕又碰着磕着哪一处,萝卜又自己长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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