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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第1页）

就在林莫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那人猛地抬高了声音‐‐

&ldo;就在那时，我终于发现了他们性情突变的原因‐‐原来所有的异变都是源于二十年前不知从何而来的邪念！那些恶念在不知不觉入侵修士识海之中，宛如令人防不胜防的恶疾，迅速改变着人心善恶。

&ldo;贪欲、野心、戾气、嫉妒，这些已经远离我们的妄念又再一次卷土重来，它们来势汹汹。虽然我幸免于难，可是，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太晚了……

&ldo;就这样，我的师门在这场前所未有的争权斗争中支离破碎，我却苟延残喘活到现在，至今已有三十余年了。&rdo;

终于说完了，林莫暗暗呼了口气，他觉得这简直比打架还要累人。说实话，能将这么精彩的八卦讲成这幅样子，这人还真不愧自己的精英小boss身份。

想了想，林莫便要开口，可是才刚刚张开嘴，就又听见对方道：&ldo;同时我更是发现，这股邪念有隐隐向凡人传染的风险。因此自那之后我便隐匿于此，借助天悲五行聚火之阵，汇正气以抑邪气，阻止邪念的蔓延。&rdo;

这家伙有多能说啊！林莫都震惊了，于是明智地选择了闭嘴，心里猜想在不被打断的前提下，他究竟能说多久。

对方没有辜负林莫的期望。紧接着，他又一口气解释了一下阵法的运行原理。大概就是以纯真无邪的幼童和心怀善念的仁者作为正气的提供者，借用他们悲天悯人的仁心，以五行变易将他们灵魂中的善生生剥离，凝结成一点纯善的阳火，来驱散纯恶的黑暗。

林莫一开始听得还是怒发冲冠，几欲破口大骂，可听到后来，那人翻来覆去地说着&ldo;还好我并未被邪念浸染&rdo;&ldo;如此天下必然不会大乱&rdo;的时候，又突然觉得对方有点可怜。

林莫打断了他的话，轻声道，&ldo;你在哪里呢？出来吧。&rdo;

土堆又抖了抖，这回林莫看得分明，原来是只有土堆尖在动。

过了一小会，一只手伸了出来。这只手惨白得吓人，林莫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月光，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其实是很惊悚的一幕，但不知为何，林莫此时却只觉得伤感，并没有恐惧。他低头看着前方，一个人‐‐或者说一个曾经的人，吃力地从坟堆里爬了出来。

虽然脸上有些土，但他的眉目间仍然依稀有些张扬的痕迹。这幅面容果然有些熟悉，过了好一会儿，林莫终于想起，原来这人正是在当年的除魔大会上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郭一齐。当时他还试图与大风鹤为难，满身都是当代第一天才的傲气，可没想到，一别五十年，再见时却已经沦落到如今这副田地。

&ldo;他&rdo;现在是活人，还是死人？

林莫知道，这个问题已经无关紧要了。这个人灵魂中的火已经熄灭，能被称之为活着那部分早已消失，现在留下的，不过是一具靠着假想残存的行尸走肉罢了。

&ldo;只有你幸免于难？&rdo;林莫问。

说到这个，&ldo;他&rdo;似乎很庆幸，却也很伤感：&ldo;是的，若不是还有我一人独活，传承两千年的清河门便要满门覆灭了。&rdo;

&ldo;你怎么知道呢？&rdo;林莫又问。

这个问题让&ldo;他&rdo;很疑惑：&ldo;我现在仍然心系天下，不以自己性命为念，又怎会是邪念入体的表现？&rdo;

&ldo;你没有发现吗？&rdo;林莫的声音很轻，如果是对一个睡熟的人说话，这种声音根本无法将之唤醒。

然而现在他面对的，却并不是一个真正睡着的人：&ldo;你没有看见过自己的脸吗？你早已经邪念缠身，生息全无了。&rdo;

随着话音刚落，整个大阵蓦然一震‐‐

不知何处响起阵阵啼哭，不知何处传来善声阵阵，原本寂静的世界，似乎一下子喧闹起来了！

&ldo;不，不对！&rdo;郭一齐大吼了一声，哭号声似乎被他的声音惊吓到，竟然一下子减弱了许多。与之相反，善声大涨，隐隐现出一股金光。

&ldo;我没有邪念入体，我没有！&rdo;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ldo;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不是因为畏惧邪念！&rdo;

&ldo;你已经害了很多人啦。&rdo;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林莫不大的声音仍然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ldo;你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但是你不敢承认。就像你明明已经死去，却为了师门的传承，认为自己仍然活着一样。&rdo;

&ldo;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这样的！&rdo;郭一齐大吼大叫，可是他的内心却已然动摇。

他已经坚持了太久太久，其实怀疑的种子早就已经埋下，早在那人找上自己告知阵法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

哭号声越来越大，一个个惨白的影子自四面八方飘飘荡荡地凑了过来，很多是小孩子，也有一些是长者，林莫还在其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正是那晚见过的阿沅。

在他们聚集的方向，那隐现的金光也在一点点缩小，最后竟然化成了一朵火焰的虚影，明灭不定地跳动在夜色之中。

一股温暖人心的力量从那一点火焰上传来，鬼魂们聚拢在它周围，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情。林莫能看到，他们身上的冰霜在一点一点地融化‐‐那股寒冷来自失去了善意的内心，如今被这纯善的火光一照，自然也就冰消雪融了。

阿沅也在其中，这个小女孩在烤火的间隙，还回过头来，冲林莫甜甜地笑了笑。

郭一齐现在没有丝毫精力去处理面临崩溃的大阵，只是一味抱着脑袋，蹲在自己的小土堆前，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着。他想哭，可是却没有泪水，直到最后才抬起头来，对着林莫问道：&ldo;你是怎么知道的。&rdo;

林莫看着他，叹了口气：&ldo;你自己都说了，师门覆灭三十年，自那之后你就开始运行这个阵法……可是这个阵法才开始了两个月，中间那段时间去哪了呢？&rdo;

是啊，去哪里了呢？

郭一齐费力地想着，却只回想起了黑暗、孤独与严寒，泥土的腥气，爬虫的味道……

他的脸在思索中也发生着变化，原本称得上俊秀的脸庞在一点一点腐烂，沾染的尘土也在发生着变化，几条蛆虫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