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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一章（第2页）

大殿外，香鼎生出的缭绕烟云染得整座神武殿犹如幻境。香鼎两侧，一排排长明灯悬空而浮，整整齐齐码成了灯墙。每一盏长明灯上都以端方凝重的隶书写着供灯人的姓名和祈愿。进了殿，大殿两侧同样是一排又一排的悬空长明灯。供在神殿内的长明灯，又比供在殿外的要更为珍贵了。

偌大的神殿前方，主国师正在神武大帝像前奉香，三位副国师在他身后，一齐向神像拜服。

陌汐进去后，微一欠首，道：“国师。”

几位国师拜完了才回过头，示意她上前来。于是陌汐也过去，取了香，奉上。

半晌，国师才道：“公主殿下，我们几个商量了一圈，祭天游的事，只有两个解决办法。”

陌汐道：“国师请讲。”

国师道：“第一个办法，把那个破坏了祭典的小孩儿找到来，我等开坛作法，最少，要封了他的一感，作为赎罪。”

陌汐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不行。”语毕，她又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句：“最好想都别想。”七八中文天才一秒记住ωωω.78zω.còмм.⒎8zщ.cóм

国师点头，道：“我也早料到你会如此回答。所以，我们着重考虑的，是第二个方法。”

陌汐道：“请讲。”

国师道：“这第二个办法，就是公主殿下你于仙乐举国百姓之前自行忏悔，向上苍请罪，再面壁一个月。”

陌汐从容道：“不要。”

「凭什么？」

国师一怔，道：“不是当真要你面壁思过什么的，只要意思下……咳。”他忽然想起来这还是在神武大帝像前，连忙改口，道：“只要有足够的诚心就可以了。”

陌汐仍道：“不要。”

国师道：“理由？”

陌汐道：“国师，我今日下山，您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皇城中的百姓，对祭天游的意外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十分赞许。说明我国国民都觉得，选择救那个孩子是对的。”她挑了挑眉，继续道，“而若按照您所说的来，一件对的事却要被当做错误来惩罚，他们会怎么想？这岂非是在告诉大家，救人一命，非但不胜造七级浮屠，反道还要自承其罪？那从今往后，他们该如何思，如何行？”

国师道：“这件事对不对其实并不重要。现在是你两条路里必须选一条。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要么那个小孩儿扛了，要么你扛了。”

陌汐一勾唇角，道：“对不对很重要啊。如果一定要选，那我选第三条路。”

国师揉了揉眉心，道：“这个嘛……公主殿下，恕我直言，你干什么要管他们怎么思怎么想？他们今天这么想，明天就那么想了。你没必要执着这种小细节，相信我，该干嘛的人这件事过去了之后还是干嘛，不会被你感动，也不会以你为榜样的。咱们还是小心伺候着伺候着上边比较重要。”

陌汐道：“那我就算不这么做，他们不也一样该干嘛干嘛？所以我为什么非要二选一？”沉默片刻，陌汐道：“国师，其实自我拜师入皇极观以来，修得越多，想得越久，一直有一个想法，未敢明言。”

国师道：“什么想法？”

陌汐道：“我们这样奉神拜神，当真是对的吗？”あ七^八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国师无语片刻，道：“他们不奉神拜神，我们喝西北风去吗？难不成，公主殿下你觉得千百年来万万千信徒信奉神官，还信错了吗？”

陌汐摇了摇头，道：“信奉自然是没错的。只是，我认为，不该跪拜。”

她抬起头，指着那尊金碧辉煌、高大光耀的神武大帝像，道：“人飞升而成神。神明之于人，是先辈，是导师，是明灯，但不是主人。对此，自当感谢，也可欣赏，但绝非崇拜。就如上元祭天游，我以为正确的态度，也应该是感谢，同乐，而非惶恐，讨好，战战兢兢，甚至将自己摆在奴仆的位置上。”

国师端立不语，三位副国师却是有些坐不住了，纷纷回头。

陌汐继续道：“出现意外，无可奈何。我愿供灯千盏，照彻长夜，即便飞蛾扑火，也无所畏惧。但我不愿因为做了对的事情而低头。面壁思过？我有何过？旁人又有何过？这就像戚容为恶，惩治为恶者的风信却要受惩罚，这是什么道理？上苍若是有眼，就一定不会为此降罪。”

国师看了看别处，道：“那公主殿下，我问你，万一就真的降罪了呢？到那时候，你道歉不道歉？”

陌汐道：“若真如此，那么上苍就错了，又与我何干？”

闻言，国师神色微变，笑道：“公主殿下，你说这话，挺有勇气的啊。”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三位副国师则齐齐望向她，欲言又止。正在此时，殿外忽然警声大作，似乎有许多钟同时敲响。这下，四位国师都坐不住了，同时抢出，向殿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