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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对峙二六更（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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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有风来，摇曳烛火。

容悦容颜剔透，于烛火倒影的映衬下，似极了无暇美玉。

“那日，文茵来寻你，本是亲手制了芸豆卷预着送与你。你扬言与她交谈许久，何以她出宫时，那芸豆卷还提在手中？”

容悦神情忽而一滞，轻描淡写道：“你想问什么？”

“文茵，究竟是如何死的！”

“你很想知道吗？”容悦起身，迈着莲步，步步逼近婉媃。待行至身旁，方附耳畔一句：“她，是被本宫用顽石，一下，一下，砸在脑袋上，砸死的。”

婉媃大惊，一把推开容悦，惊恐道：“你疯了？你......”

她泪自决堤，胸口的疼痛无以复加，哽住喉头，再无法言语半句。

容悦恣意而笑，娇艳的面庞仿若一朵绽放的芍药一般，妖艳无格：“她自己短命，与人无尤。若不是没个好家教，喜欢附耳倾听旁人言语，又怎会听得，本宫是如何害死孝昭皇后，如何谋害仁宪太后，如何利用安嫔生事抢夺后位？”

她摇头，悠然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其实也是她死得冤枉，本宫原本怕着她会将此事告诉你，若是换作今日，本宫才不怕她与你说嘴什么，她自然也便不必死了！”

婉媃蹙眉怒极，口中两排皓齿因恨都要咬碎了去：“当日，我知晓与你安嫔勾结，我便不该心软原谅你，让你越陷越深！许多事儿，我是疑心你，可我总觉着你不至于！容悦，你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本宫如今怎么了？”容悦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华丽衣衫，自得道：“本宫觉着很好，本宫很喜欢今日的自己。”

婉媃恨道：“麻木不仁，勾结前朝，惑乱后宫，杀人越货，机关算尽，你竟觉着，这般很好？枉我一直以来，那样信任你！”

容悦忽而两手挥袖摊开，怒道：“钮祜禄婉媃！你休要再说嘴本宫！且仔细瞧瞧本宫身上这些创痕，有哪一件不是拜你所赐？本宫便是因为信你，才会被人下药；本宫便是因为信你，才会被人掌嘴；本宫便是因为信你，才会此生无孕；本宫便是因为信你，才会断亲逝母；本宫便是因为信你，才会将自己活成这幅狼狈模样！本宫受够了！凭什么本宫要做被人害的那个，凭什么本宫不能为后，凭什么本宫膝下养育的孩子，不能是太子？那样瞧人眼色的日子本宫过够了！”

她快步走向婉媃，一手勾起她的衣领，略显疯魔道：“本宫告诉你，从今往后，这大清的后宫，便是要跟着本宫信佟！谁人若敢拦着，便是同端嫔一样的下场！两宫太后如是，六宫嫔妃如是，皇上如是......”她稍顿，倏然瞪大了双眸厉向婉媃：“你，亦如是！”

婉媃用力一把将容悦抓着自己的手打开，喘着粗气抹去泪渍道：“你要疯便自己疯个够！佟容悦，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你做下那些荒唐事，便等着你的报应！”

“本宫正有此意！”容悦快步行至正殿案几前，敲出了其内藏着的暗格，缓缓取出一素色锦盒，用力砸在婉媃脚下。

锦盒落地，其内装着的白玉凸雕缠枝花手镯一璧落了出来。

只是其早已分崩离析，不复往日模样。

婉媃怔怔望着它，却听容悦冷笑道：“若不是昔日你劝皇上将他送与你而你却弃如敝履的这对手镯送给本宫，本宫又如何会在听信他的花言巧语？一对破玉镯子，便框进去了本宫的半生！你与皇上的情谊你稀罕，本宫只觉着恶心！”

“我从未想过要拿自己不要的东西令皇上给你，我从未.......”

“住口！”容悦一眼撇在婉媃脖间带着的那璧乳玉玉佩，尤想起那是初入宫时，自己送给婉媃的生辰礼物。乃是母亲留给自己的念想。

于是快步上前，一把将项链从她脖间生生拽下，怒声道：“你还敢带着这条玉佩招摇？本宫告诉你，你若是肯安分守己，本宫尚且念在你我昔日情分，还能容你继续做你的婉妃！如若不然，休怪本宫翻脸无情，痛下杀手！”

脖间有刹那的微凉，却凉不过人心。

容悦的一番话像是风扬麦芒刺进了婉媃的耳蜗，有浑浊的液体弥漫至眼前一片朦胧，泪欲喷薄而出。可见容悦笑得正甚，唯有隐忍不肯掉落。

她扬起面，干涩瞳仁盯着容悦，一瞬收缩成了幽窄的缝。

她心底愈发无助与绝望，为何会如此？

胃中一阵翻涌，令婉媃作呕。她抚着胸口，极力压抑着胸腔里肆意攒动的酸楚与绝望：“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争些什么。后宫之中，旁人如何我不知，可你我相互扶持至今日，我是否真心待你，你怎能昧着良心，说你不知？”

“真心？真心是这宫中最卑微，最廉价的物什。”容悦冷笑，扬声问她：“你觉着皇上待你可曾有几分真心？”

见婉媃不答，便拉着婉媃的手一路行至了寝殿，于妆台屉子里，取出一素色布包。

容悦缓慢将布包解开，其内褐红色的粉末现于二人眼前。

“你私心里一定奇怪，为何本宫会对你开诚布公，将所有事儿都告诉你，却不怕你去讲给皇上听？”容悦以护甲拨弄着粉末，淡然笑道：“其一，本宫行事干净利落，你决计寻不到半分证据。其二，便是因着这些。”

婉媃凝眉看着那些粉末，问道：“这是何物？”

容悦指尖轻捻其一撮，伸出舌头轻柔向前一勾舔舐干净，闭目怡然道：“好甜，甜的发腻，令人恶心。”

须臾，她指了指粉末，挑眉向婉媃道：“你且尝尝。安心，本宫用过，无毒。”

婉媃凑上前去，沾了少许在指尖，舌尖触之，忽而觉着这味道似曾相识。

是红糖的甜味，却又不像。

总觉着在何处用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容悦笑得更盛，一手撑着下巴，身子微微前倾满目怜惜睇着她：“这物什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做，秘霜红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