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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断念（第2页）

“娘娘糊涂了。”容悦将参汤放在一旁，轻缓撩起懿德垂在额前的青丝，劝慰道：“自皇上宣旨替您阿玛设立家庙，距今已过去了一月有余。娘娘瞧着，皇上有动土的意思吗？您若如此去了，您坚持的那些东西，皇上可还会惦记着？”她凑近懿德，在她耳畔幽幽一句：“他不想您活命，您偏要活出个样子给他瞧瞧。今时今日，皇后娘娘如此伤心，莫不是对他还存了零星的幻想？”

懿德苦笑摇头，言语间满是愤恨：“只想起那人，我便觉着恶心。”

“是了，可总也不能只是咱们恶心。”容悦重新端起参汤，递至懿德面前：“咱们是看透了皇上的人，左右皇上对咱们无半分真心，咱们又能求什么呢？可是婉儿不同，你我皆愿婉儿能活得顺遂如意。娘娘为着她，也得撑下去。最不济，也得撑到钮祜禄一族在前朝势起之时。”

懿德默然，心头楚楚发酸，可再落不下一滴泪来。

她于容悦手中接过参汤，去了汤匙海饮一碗。淡黄色的参汤由着她唇边溢出，点点低落在明黄色的龙凤和鸣寝衣之上。

容悦拈着娟子替她拭去污渍，沉声道：“娘娘，如今春来，御花园的花儿都开遍了。待您身子好些，臣妾陪着您四处转转。”

那日后，懿德听了容悦的劝慰，似是敞开心结，药石进着，吃食也不落下。

婉媃瞧着欣喜，见着懿德平日里一张苦涩面容如今日日挂笑，只道她避开了心魔，这事儿原要对亏容悦劝慰。

可容悦究竟与懿德说了些什么，她却是懵懂不知。

与其说懿德是敞开了心结，倒不若说她是彻底对皇上，断了最后的几分念想。

懿德身子大好是在二月末的一日，这一日合宫嫔妃于懿德宫中请安后，想着这些时日病着，久未去太皇太后宫中，反倒是太皇太后时常来探望她，自觉心中有愧，便早早赶去了慈宁宫。

来时见梁九功在外候着，便知皇上人正在里头。

梁九功见了他欢喜一笑，打着千儿道：“皇后娘娘如今大好了。”

懿德扬手命他平身，亦微笑道：“皇上在里头？”

梁九功诺了一声便要通报，却被懿德拦下：“便不必通报了，本宫悄声进去，想着给太皇太后与皇上一个惊喜。”

梁九功咧嘴笑着，允了懿德的话，恭谨伺候她入内。

殿内燃着太皇太后用惯的檀香，是极好的西域贡品，即便是焚的再重，也不会令人觉着不适。

彼时皇上与太皇太后正独处在寝殿内，懿德轻手轻脚行至寝殿前，方要撩帘入内时，却闻听太皇太后扬起声调说了句：“战事如何吃紧，也不缺替他遏必隆设立家庙那些银子。皇帝圣旨已下，却迟迟不肯动土兴建，他日前朝朝臣议论起来，还不够皇帝头疼吗？”

“孙儿本就不欲如此，若不是皇后执意，哪里会有那样的圣旨？淑嫜去后，她祖父索尼于大清有大功，索额图又是平定鳌拜的重臣，设立家庙本在情理之中。可到底淑嫜生母也只得了二品诰命夫人的封号，若是为遏必隆设立家庙，追封舒舒觉罗氏为一品诰命夫人，他日太子长成，多半是要埋怨朕的。”

懿德立于殿外默然嗤笑，未等太皇太后开口，便隔帘沉声道：“臣妾请太皇太后，皇上，万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