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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他心尖打了一个突。

陶三思证实猜想，也不迂磨，嘱咐僮仆按他开的方子抓药，遣走唐洵章，独自往书房和石中信商议要事。

唐洵章心神不定走到石中信给宾客安排的住处，刚推开门就被陶三思养的那只肥信鸽撞了满怀。鸽子的毛扎了他的眼睛，泪水当即敷上目眦，他捂了一会儿放下手，看东西还是朦朦胧胧，眼圈也红得可怜兮兮的。

一声笑羽毛般在他耳尖挠了下，随即一鼓作气戳到了心窝子。

&ldo;见着我这么高兴?哭得跟个小姑娘没两样。&rdo;

唐小哥的上下睫毛还挂着泪光，细微的水滴与他的人一般傻愣愣地僵在了原地。那鸽子遁出窗外，他也没个反应，神魂仿佛随鸽子到天上转了一圈，又带回满腔欢喜落到了实处。

&ldo;……十七?&rdo;他又惊又疑地笑了笑，涩声道，&ldo;十七。&rdo;

聂十七仍顶着那张假脸，鸠占鹊巢霸占了一整张罗汉榻。他抵墙支棱着两条腿，头朝下，笑眼里映着倒过来的两个唐洵章：&ldo;过来，我瞧瞧这一月来瘦了没有。&rdo;

聂放人如其名不喜束缚，衣物也拣宽松的穿，两只脚腕子就大咧咧地在外招摇。唐洵章一把圈住那双脚逮回榻上，又上提外袍盖住脚趾：&ldo;成天乱来，不怕疼了?&rdo;

聂放不以为然，心说老子还没怪你昧地瞒天呢‐‐而他刚巧记起临行前的墨宝，轻飘飘的&ldo;啧&rdo;到口就变作了心虚的干咳。唐洵章以为他当真受了凉，二话不说就想把他团起来塞进锦被里。

聂放瞧着好笑，又有些心疼。他瞅着他家忙来忙去的小唐，喉结滚了滚，趁他凑过来的时候突然伸腰起来，就着湿漉漉的下睑粗粗一抆。

唐洵章一呆，只顾死死地盯紧聂放。

聂放弹去附在指腹上的一根睫毛，心里像卸去了一车辎重，既松快又空落。

&ldo;不好受就再闭一会儿。&rdo;他道，又好奇地问，&ldo;怎么认出我的?&rdo;

&ldo;不告诉你。&rdo;全都交代清楚让他改了，下回就休想找到他。&ldo;你先告诉我你上哪去了。&rdo;

&ldo;上章台吃花酒呗。萋萋姑娘的琴艺和身段儿，那真是……嘶!&rdo;

他还有脸提!

唐洵章架起掌家的气势，三下五除二把聂放包成了一枚粽子。为防这不省心的浑球再次出走，他翻身上榻制住人，一气呵成在锦被外捆了条绳子，打的还是死结。

聂放目瞪口呆。

罪魁祸首冷冷一哂：&ldo;真是什么?&rdo;

&ldo;真是……太紧了……混小子你想勒死我啊!&rdo;

&ldo;吃一堑长一智，我要不勒紧些，你就跑了。&rdo;

&ldo;行行行我不跑了……你先给我下去!这样压着成什么样子!&rdo;

&ldo;你俩闹腾个什么‐‐&rdo;

陶三思抱着鸽子进屋，看清状况霍地往后一跳，顺手掩门，少顷才探进脑袋。榻上两个照旧一上一下难舍难分，气定神闲齐齐望来，细看还有些嫌弃。他不由拍拍胸口，全然忘却了那只被掼飞的鸽子：&ldo;我就说老聂没那么禽……咳咳，小唐，你放开他吧，这有正事呢，他跑不了的。&rdo;

唐洵章辞顺理正：&ldo;他有嘴。&rdo;

聂放叹道：&ldo;别闹了释之，乖点儿。我真不跑了。&rdo;

唐洵章解了绳，仍然没撤被子。聂放双手一脱困就撕下了伪装用的面皮，又抠去颧骨、下颌垫的皮花，之前闹得发了汗，原本那张面庞透着浅红，越看越像个浪荡子，正经起来倒还像那么回事：&ldo;都是自己人，那就&lso;关上门来&rso;说亮话，该交底的全交了吧。&rdo;

唐洵章明白这是在提醒他，除了唐念七和穆小还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陶三思早前与聂放传书，要说的也不多，便细细讲了石家公子的病况。

聂放听着石家老幺与他相仿的际遇，不停拨弄随身的十七枚铜钱。陶三思颇感忐忑，道：&ldo;老聂，我看着吧，他同你挺像的。&rdo;

唐洵章也看过来。

&ldo;相似归相似，说到底却不是一码事儿。老子这一身破毛病，天下无双，绝无仅有。除非练菀从阎王殿爬回来，才会有人遭同一桩罪。要真是这样，石家那小子还能撑到今天?就石家那身烂功夫‐‐&rdo;聂放终于记起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及时住口，但左脸写着瞧不上，右脸写着看不起，不想也知道没什么好话。

陶三思沉重道：&ldo;你说赤练主死透了，可难保他有徒弟呢?再说了，南疆那地儿邪门，这&lso;死透了&rso;你能打包票?&rdo;

聂放以十七招击败赤练主，名扬天下。其后练菀远遁，他追至南疆，机缘巧合救下陶三思。后者为报恩，勉强混成了偶尔交心的酒肉朋友，故对这段往事略知一二，细枝末节倒不大了解。

有小唐在，聂放不想往深处讲，岔开道：&ldo;我是说赤练主死透了，又没说赤练主只能有一个。倒是你，老三‐‐我是骑虎难下，世外医仙怎么也来趟浑水了?&rdo;

&ldo;早年欠的人情债，我连债主是谁都不知道呢。&rdo;陶三思领会了聂放的意思，抖抖衣袍起身，&ldo;你和小唐先聊着，我去看看石小少爷。&rdo;

陶三思一走，两个人处在同一张罗汉榻上，古怪氛围再度捊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