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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第2页）

弘巽在他腕上按了按，&ldo;十二哥太辛苦，如果朝廷派兵，你还是称病请辞的好。&rdo;

他叹口气，依旧摇头，没再多言，落寞走进了月色里。

没有回醇亲王府，直去了酒醋局胡同。进门的时候看见正屋檐下蒙着白布，满院纸车纸马，伴着和尚的诵经打磬声簌簌作响。

沙桐上来请安，他朝屋里看了眼，&ldo;都收拾停当了？&rdo;

沙桐道是：&ldo;请人批了殃榜，y阳生推算了入殓的时辰，在明儿酉时。&rdo;

他嗯了声，&ldo;福晋呢？&rdo;

沙桐愁眉苦脸道：&ldo;福晋不让咱们管她叫福晋了……自打舅爷停了chuáng，她就一直守在箦chuáng边上寸步不离。您下半晌没在，索家姑娘来了，哭得那样儿……&rdo;他抚膝叹气，&ldo;奴才没见过这么惨的，要不是索家来人把她硬拉走，没准这会儿一块儿去了。认真想想，舅爷撒了手，留下福晋和舅奶奶，最可怜的数她们俩。&rdo;

是啊，一个是妹妹，一个是苦等了十多年的未婚妻，本来以为熬过了这个坎儿，好日子就在眼前了，结果只是空欢喜一场。

他鼻子发酸，别过脸去。记挂定宜，却又有些不敢见她，犹豫了很久才迈上台阶。

她一身孝服跪在那里，单薄的侧影显得凄凉。他拈香祭奠过后上前叫她，轻声说：&ldo;我命人替你守夜，这么下去怕熬不住，还是回屋睡一会儿。&rdo;

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他知道她怨他，他也自责无奈，可是说什么都晚了。他心里撕扯，嘴角忍不住抽搐，略缓了缓才道：&ldo;今天朝廷下了旨意，收缴庄亲王实权，留府待审。吉兰泰也招认了，明天案子大约就能结。后头的事不由我经手，jiāo睿亲王和大理寺承办，我托付了弘巽，请他一定替温家平反……&rdo;

&ldo;还有什么用？&rdo;她眼里含着泪，透过一层水的壳，眼神坚硬直破人心，&ldo;平反能换回我爹娘哥哥的命吗？远的不说，就说眼前人，绕了个大圈子，最后还是死在你们宇文氏的手上。你说你会保他周全，你做到了吗？你让我放心，结果我三哥死了，你没能兑现承诺。我跪在这里一整天，想了很多，如果当初没有回京来，他一定可以健健朗朗活着。是我贪心，我只顾自己，把他拽进了火坑里，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而你呢，我为什么要遇见你？&rdo;她缓缓摇头，&ldo;我后悔了，后悔得不知怎么才好。我不该想着和你在一起，我应该跟汝俭离开中原，照他的话做，好好找个人嫁了，从头开始生活。可是我……&rdo;她说到恨处，无法再继续，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他看得心惊，上去掣住了她的手，&ldo;不要这样……&rdo;

她推开他，垮着双肩看他，&ldo;我那时天天想着你，希望你能找到我，甚至奢望做你的福晋。如今回过头来看，我到底gān了些什么？因为我的自私害死了三哥，这是我这一生永远没法弥补的错。我愧对三哥，也愧对海兰，她今天来，你瞧见她的样子了吗？你知道所有希望都变成泡影的痛苦吗？&rdo;她嘲讪一笑，&ldo;你是王爷，你怎么会懂呢，老百姓对你们来说不过是蝼蚁，死了算得上什么。&rdo;

她这么说，真的叫他伤心至极，长久以来他一直在努力，如果没有遇见她，他不会留意温禄案，不会想尽办法替温家申冤。可惜差了一步，汝俭死了，失之jiāo臂，他也难过心疼，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怨恨他？

他没法和她置气，也许她只有恨一个人，才能抵消心里的痛吧。他看着汝俭的脸点头，&ldo;是我的错，我无能，我对不起三哥。大牢里早就加qiáng了戒备，入夜更是有人巡狱，什么人能进来行凶，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所幸弘赞已经叫咱们逮住了，事qg的真相到底怎么样，最后自然有个决断。&rdo;

她横他一眼，咬着槽牙说：&ldo;我不在乎什么真相，我要替全家人报仇，我要手刃仇人！&rdo;

他讶然看着她，&ldo;你是什么意思？&rdo;

她昂首凛凛站着，身板挺得笔直，&ldo;我在师父手下捧了六年的刀，满打满算也到了该开山的时候了。庄亲王那么多条命案在身，是不是该推出午门斩首？&rdo;

她还想重cao旧业不成？这怎么可能！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规劝她，她现在怒火攻心，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吧！他只得耐下xg子同她解释，&ldo;大英处置宗室都是留全尸赐自裁，事关皇家脸面，绝不会推到大庭广众下斩首示众。我知道你心里恨，你要出气，骂我打我都可以，不要和自己过不去。&rdo;

定宜是钻进牛角尖里了，她也知道自己无理取闹，可是她满腔的怨气从哪里发泄呢？他总是这么冷静，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她一双眼睛怔怔盯着他，&ldo;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我在想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即刻宰了庄亲王？&rdo;

他心下一颤，简直被她气得头发晕，&ldo;你非要意气用事么？你要报仇，我想法子成全你就是了，何苦说这样的话！汝俭的死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难过，我一直希望你们兄妹好好的，等案子平了，把温家大院赎回来，汝俭重振家业，你也有个娘家好走动……可是都完了，汝俭不在了，就像建好的房子塌了大半，我心头也是千疮百孔。我知道他停在家里，我在外头qiáng打起jg神和大臣们周旋、和皇帝周旋，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已经不想再过问了，我想撒手不管了，可是我能吗？&rdo;

他们嗓门见高，在灵堂里争执总归不大好，关兆京和沙桐忙上前劝慰，&ldo;事qg已经这样了，您二位节哀吧！舅爷跟前千万别闹，没的叫他走得不安心。福晋您想想索大姑娘，您心里疼，她心里也疼，您还得开解她。您自己也一头扎进去，叫索大姑娘怎么办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