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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老太太杵着龙头拐杖,颤颤巍巍指着许砚之,恨铁不成钢,道:“我倒还真想。若打死有用,我定要亲自将这孽障的皮给剥下来,给你爹捎过去,让他看看他教的好儿子!”
众人见状,七手八脚将老太太扶到座椅上。许家二叔悄悄给许砚之递了个眼色,许砚之一抹鼻子,二话不说,重重磕了几个头。
这头磕得甚响,他莹白的脑门都给砸出了一片红,许老太太气归气,见之还是心头不忍,令有两人将许砚之拽了起来。他于是便只得被方管家架着,跪在老太太跟前一言不发。
许家二叔待老太太颤巍巍喝下一口茶,方才舒了一口气,道:“事已至此,我们不如听听砚之如何说?”
许砚之闻言,跪着往前挪了两步,又给老太太磕了个头,这才道:“孙子鲁莽,只想着朋友所托,那犯人也是个将死之人,去看一看也没甚大不了之事。后来的事孙儿并不知情,什么青灯教,什么庆王,孙儿也是刚刚才晓得。此事同孙儿从头到脚都不曾参与,有天枢门几位少侠为证,孙儿当真无辜!”
许老太太听了“天枢门”三字,迸出一声冷笑。他不提还罢,一提,老太太便对客房里住着的几人更为不满。
本是他们惹上的事,许家何其无辜,许砚之毛孩一个,又何其无辜?
许家二叔见状,沉声道:“砚之,你当真知此事之重?”
许砚之一愣,便听其二叔道:“蒋弘文大人今早刚下了令,将洛云川于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什么!?
许砚之一抬头,茫然四顾,只觉主厅里高高坐着的众人皆这般肃穆,这般面目模糊。
而正对方那一方“宁静致远”的牌匾,沉沉压在他的心头,压得他一阵一阵地钝痛而愧疚,一阵阵地有心无力。
那时他还小,这牌匾比现在看起来要大,他爹指着上头几个字,教他道,宁静致远是为修心,心怀万民是为修道,二者并不冲突。
“……明日午时,岂不还剩几个时辰?”
方才一直不曾说话的大伯此时忽然开了口,道:“是耶非耶,现在已不重要。庆王殿下万金之躯,天子一怒,天下素缟。洛云川一死,你便是百口莫辩,这庆王殿下若能寻着了固然还好,若是真找不着……”
他说到此处,一顿,往四周看了看。
“青灯教余党谋害庆王,其心可诛;你同青灯教余党有所勾连,当,诛九族。”
此言既出,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
二叔叹道:“三弟,你也别吓他。此事未必真有这般严重。即便蒋大人真将砚之推出来顶罪,莫说桐州城里的大小乡绅,就他蒋弘文连同桐州境内的大小诸官,谁又能免了责罚?即便蒋弘文再是……咳,这鱼死网破的一张牌,想必也不会轻易地用。”
“蒋弘文不用,他樊仲勋呢?”老太太冷哼一声,道:“蒋弘文这乌纱想必是保不住了,他上面那个樊大人是个什么意思,谁又能说得准?”
众长辈你来我往许砚之听得似懂非懂,云里雾里。
他紧紧握了握拳,朝老太太一叩首,道:“长辈议事,本不容我多言。孙儿斗胆,自请出一份力,当务之急,便是无路如何也得帮着蒋大人把庆王殿下给找出来!”此言甚是坦诚,甚是有理,许家二叔闻之,点了点头。
“你?”老太太又哼了一声,道:“那俊山山谷早被官兵掘地三尺,你凭什么去找?又去找谁?”
许砚之正待辩解,方管家却是神色惶急,忙往主厅里一拜,道:“老祖宗,事态不妙,门口来了人,说是府衙来捉青灯教贼党的。”
许老太太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二叔忙拽着许砚之也站起来。
许砚之双腿发麻,往其二叔身上怂兮兮地瘫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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