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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第1页）

也许是那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威胁，秦束渐渐地放松了，回答：&ldo;十七岁。&rdo;

&ldo;真是年轻啊。&rdo;那个女人沙哑地笑了，依稀地带了几分怜悯的意思，&ldo;本宫被关进来的时候，也差不多和你同岁。&rdo;

秦束想问她究竟是谁，但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好奇心。若是两人都将对方盘根究底地问清楚了，兴许便成了仇家。姓氏归根结底，只能带给自己不祥的东西。

她静了很久，最后，鼓起勇气道：&ldo;夫人，我想拜托您一件事情。&rdo;

女人动了动，&ldo;什么事？&rdo;

&ldo;我，&rdo;隔着薄薄的门扉，秦束的声音愈加低了，&ldo;我有一个孩子……&rdo;

晋阳收复，纵是一片废墟之上，那残破的家家户户也都竭力地透出了喜悦的气氛来。

萧霆大宴诸将，自己坐在鲜于岐曾坐过的晋阳侯府的玉温席上，不住地劝酒。看着众人脸上的一片喜气，他的心却愈来愈往下沉。

大宴过后，只有秦赐与皇甫辽留了下来，三两亲兵在一旁收拾着残羹冷炙的酒席。

萧霆跽坐席前，想起方才觥筹交错的喜庆盛况，不由得叹气：&ldo;他们都还不知道，在朝廷眼中，他们已是乱军叛将。&rdo;

秦赐手握酒杯，杯中碧清的酒水映得他的灰眸冷如妖异，说出的话却仍然平静而理智：&ldo;若是让他们事先知道了，晋阳城恐怕便攻不下来。&rdo;

萧霆揉了揉太阳穴，&ldo;朝廷的文告很快就要到了。到那个时候……&rdo;

&ldo;末将恐怕等不了那么久。&rdo;秦赐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冷而灼然，&ldo;晋阳已复，待兵员补齐，末将便要挥师南下。&rdo;

&ldo;挥师南下，总该师出有名‐‐&rdo;

&ldo;在洛阳人的眼中，我们早已经谋反，朝廷的文告来与不来，都没有区别了。&rdo;秦赐很冷静，毋宁说是太冷静了，就好像眼中的火焰已将生命全部烧得净尽，&ldo;末将曾经向皇后承诺过，她若有难，末将必要兵临城下去救她。&rdo;

萧霆以手拢拳，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额头，仿佛很为难似的。

其实早就知道会走到这一步的‐‐可是当真走到这一步时，却没有预想中的沉重的欣喜，反而轻飘飘的，好像还踩在不着边际的云端，没有一点真实的感觉。

倒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那些情绪‐‐愤怒、冷酷、关怀、挣扎‐‐却都那么地真实。

忽然，身边的皇甫辽笑着朝萧霆的臂膀打来一拳：&ldo;怎么了，河间王，不敢做皇帝么？&rdo;

萧霆回头，见皇甫辽虽然笑着，目光里却无笑意，反而低沉如黑夜。萧霆静了静，亦笑：&ldo;这有什么不敢。&rdo;

秦赐回到自己的居所时，李衡州已经从外边回来，正一身疲惫地立在堂上候着他，&ldo;将军，我已带小队在城中四处搜索过了，不曾找到您说的那位老人……&rdo;

秦赐微微一震，&ldo;大约是晚了……&rdo;

&ldo;将军您说什么呢。&rdo;李衡州上前两步，认真地盯着他道，&ldo;您救下了晋阳，就是救下了全晋阳、乃至全天下的百姓，怎么能说是晚了！&rdo;

秦赐摇了摇头，好像要把一些纷乱的东西赶出脑海，却到底不能。他抬起头，看见这地方与他曾被俘虏之时还是一模一样，连堂上的字画都没有换。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在洛阳城中的那座大宅，想起在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里，小娘子曾经去他的宅上，指手画脚地为他安排这安排那的，脸上都是温柔的快乐‐‐

是了，快乐。

他过去怎么就从没有发现，小娘子那脆弱稀薄的快乐？

&ldo;将军，将军！&rdo;李衡州在他身前焦急地唤，好像一定要逼他清醒地去面对，&ldo;请您下达军令！我们是不是该回洛阳去救小娘子了？有了晋阳为根据，我想广陵王他们不敢再对小娘子轻举妄动的，我们只要行军快一些，就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何况还有罗满持在城中，可以与我们遥相呼应‐‐&rdo;

秦赐回过神来，&ldo;罗满持手中有多少人？&rdo;

李衡州得意地笑了，&ldo;小娘子神机妙算，官家发难之前就让阿援去找罗满持，罗满持手上的三千精锐，已经集结完毕！官家仗着自己有羽林军，罗满持又装得乖，所以尚且还没有人注意到他……&rdo;

秦赐点点头，往里走去，&ldo;传令三军，今夜开拔。&rdo;

&ldo;是！&rdo;李衡州的应答极其洪亮，几乎令这夜色都晃了一晃。

秦赐想，若能救出小娘子，他便要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宅中‐‐日日夜夜，永永远远，再也不与她分离。

不论是多么荒唐、多么无稽、多么遗臭万年‐‐他总之要与她在一起，谁也不能阻拦他，神也不能，鬼也不能，皇帝也不能。

第65章相顾失归途

&ldo;王妃。&rdo;

&ldo;王妃。&rdo;

守城的侍卫陆续行礼，金墉城外的铁门次第打开，直到最后那一扇土门。秦约闻见那土坯之中传来的腐朽的腥气，不由得掩着衣袖皱了皱眉。

那土门缓缓朝里而开，便露出里边的荒草路，秋风从地面压低了吹拂过去，四面皆是低矮的瓦房，漆皮脱落的廊柱后有几双衰老的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