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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被大司主喝住的修士多半连头也不敢抬,自行去獬豸堂领罚,可今日这个披着斗篷的高大背影却极稀奇,不仅没有领罚,甚至像是没听见喝斥一般,连头也没回,依然轰隆轰隆地向前走。
行道上全是他摇山撼海般的脚步声。
徐箜怀眉峰拧得更紧了,目光也森然冷锐起来,蓦然抬手,攥住那人斗篷上的风貌,微微用力一旋,意图将这狂徒扭过身来。
然而他一用力,便觉自己摇动的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巍巍青山。
“狂徒”稳稳向前,半点也不曾偏转,只那斗篷上的风帽被他蓦地拽了下来,垂在“狂徒”的背上。
大司主望着那“狂徒”露出的脑袋发怔。
青石沉冷凛然。
那岂是人的脑袋?
分明是个青石雕成的后脑勺。
根本没有什么“狂徒”,只有一尊行走的神塑。
徐箜怀惊得险些失手把那风帽拽下来,可他马上便想到这个青石雕成的脑袋并不适宜露在外面被来往的修士观摩,便打算赶紧把那风帽盖回去,再去找曲砚浓问个明白。
可还没等他行动,他眼前忽而伸出了一只手。
五指修长莹润,无端无由便写尽了力与美,动作并不快,甚至有种优雅的舒缓,因而倍显从容。
就是这么一双手,不急不徐地、不容动摇地伸到他面前,后发先至,拈住那垂落的风帽,然后再次以那舒缓的速度,轻曼地遮在神塑之首。
徐箜怀的手落了个空。
这回他终于看到神塑的正面了。
就在那只突然而至的手拈住风帽盖好的时候,青石神塑便以摇山撼海的姿态回转过来——自然不是为了大司主的。
一人一青石,并立在他面前。
白衣,玄衣,轻云沉水。
连徐箜怀也愣了一瞬,因为他很清楚这尊神塑是谁的。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用青黑的脸和冷峻的态度对待他们,主要是曲砚浓,“你究竟打算干什么?这是上清宗的神塑。”
大司主与他们同行回到鸾谷,之前也见过神塑走动,但他一直以为那是曲砚浓在操纵神塑,绝非神塑活过来了。
可方才那一幕令他心生疑窦。
曲砚浓凝望青石那沉冷的轮廓。
“不。”她说,第一次回过头来,望了徐箜怀一眼,平淡地陈述,“他是我的。”
无论现在附身在神塑上的究竟是何方神圣,这尊神塑因她而立,由她而塑,也为她而生。
“荒唐,神塑是上清宗万年的传承,与你又有何干?”徐箜怀想也不想地反驳,“卫朝荣潜入魔域,本是为了宗门,也受牧山弟子敬仰,为何不让他的神塑留在牧山?难道就因为他为你而死,他这一生就归你所有?”
生前为上清宗奉献一切,死后受上清宗供养怀缅,这才是无上荣光。
徐箜怀相信倘若卫朝荣在世,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青石神塑微微地颤动。
曲砚浓漠不关心地移开目光。
“就凭你们管他叫‘藏书阁的那个魔修’么?”她望着青石神塑那张灰冷的面容,忽然问。
徐箜怀微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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