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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沼的“深滩”“浅滩”当然不止指代深浅,还被用来区分滩涂中埋藏了多少符怪、是否有高阶符箓。越是深滩,越是步步符怪,寸步难行。
作为上清宗惩罚违背宗规的弟子的试炼之地,符沼绝无致命危险,顶多就是让闯关者受点伤,真正可怕的是它会无限耽搁时间。
最简单、最省灵气的办法就是像祝灵犀刚才那样,绘出符怪所对应残缺符箓的正确、完整版本,但这种办法需要闯关者对符箓一道浸淫极深;没有这样的优势,就只能靠蛮力硬闯了。
“越强越难的符怪,越能消耗号牌中的符文。”祝灵犀神色认真,“符文在符沼中就如活物,威力不比妖兽差,埋藏在符沼中的符文,甚至不乏能斩杀元婴修士的高阶残符。”
以祝灵犀稳妥的性格,她取号牌时就已为同伴们规划出了一条最佳路线,“我们就在浅滩打转,四人合作,专挑中等偏易的符怪,三四天应当就能离开符沼了。”
大家都不是上清宗弟子,对符沼肯定没有祝灵犀了解,对她的安排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又或者,有疑虑,但是不说。
祝灵犀敏锐地望见戚枫脸上的犹疑,她顿了一下,“有什么疑虑吗?”
戚枫是唯一一个还脚踏滩涂的。
他的硬底云靴已经有半个脚面陷在淤泥里,脸上局促里混着惶惑,开口,声音微微颤抖,“祝、祝灵犀,我们真的在浅滩里吗?”
祝灵犀难得错愕。
“自然,只有浅滩里有如此简单的符怪。”她下意识地回答,然而说到一半却止住。
“轰!”
滩涂如妖兽裂开巨口,满地淤泥里,摇曳如蓬的残缺符文簌簌落下,露出破土而出的庞然巨物——
玄色气息包裹中,金色符文若隐若现,流光似明似暗,幽晦与玄妙同契,如有生息,仿如活物。
那赫然是一只复杂的、庞然的、绝对棘手的巨大符怪!
也不知究竟是何人妙手绘成它,又挑剔地将它掷入符沼,全当作一个失败的作品,也不知这符文究竟在符沼中融合了多少不那么强盛的符箓,吞噬、融合、复写,最终成了这么一只庞然怪物。
祝灵犀握着号牌的手一瞬攥紧了。
她猜错了。
这里不是意料之中的浅滩,而是符文繁杂的沼泽深处,那一枚跳出淤泥的简单符箓也不是浮游之物——
它是这庞然怪物身上散落的万千碎片中,最不起眼的一枚。
*
符沼最深处。
这是一片千百年来几乎无人涉足的荒芜之地,一个只存在于只言片语里的地方,自獬豸堂将符沼选定为鸾谷弟子的惩戒之地起,没有任何一个修士成功闯入过这里。
“再学不会画符,把你丢到符沼底下去学”是唯一有关它的传言。
就连上清宗的长老们也鲜少踏足这里,虽然他们有这个实力,但远远没有这个必要。
于是当金色宫铃的脆响回荡在浮沫起落的沼泽之上,她成了百年来的第一个访客。
曲砚浓立在沉浮的沼泽上方。
掌中的签筒烫得炙手。
灰亮的泥浪缓缓起伏,一波压过一波,黯淡流光在泥浪里若隐若现,时不时有古怪的声响闷闷地穿过淤泥,冷不丁从泥沼上冒出头,带起无数淤泥,掉落数不清的残符。
在神识坚韧强大的修士视野中,这里不是一片沉闷荒芜的泥沼,而是符箓的汪洋。
那是独属于强者眼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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