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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问她,“公子的毒解了吗?”
沈淑人没什么好脸色,捂着胸口喘了好一会儿才睨了一个眼风过来,开口时虽没什么力气,却也没什么好气,似只炸了刺的猬鼠,“与你有什么关系?”
听得车马响动,大军已经起程了,那便是已经解过毒了吧。
沈淑人哼哼唧唧地歪着卧了下去,掩紧了大氅,时不时地呢喃上一句,“好冷......”
“我头沉沉的,有些难受......”
“小七......我......我胸口很闷.......喘不过气来.......你给我捋捋.....”
她面色蜡黄,看起来与方才公子中毒的状况亦有个八九分的相似,小七便道,“你看起来不好,叫医官来吧。”
卧着的人原也应了,“好......叫医官......”
还不等小七起身叫人,那卧着的人似兀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又抓住了她的手,“不!不叫!我缓一缓......缓一缓就好了......”
念着沈淑人腹中的孩子,她好心劝了一句,“你大抵也中毒了,若不赶紧医治,只怕要伤着孩子。”
但沈淑人不肯,抓住她的那只手攥得更紧了,额际冒着冷汗,一遍遍地嘱咐道,“不要叫医官,再误了行军,公子该怪罪了......不叫医官......不叫医官......”
沈淑人素来跋扈自恣,有己无人,最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既意定不叫医官,小七也不再多言。
若果真死了,亦是她沈淑人罪有应得。
罢了,罢了。
好几日再没有听说公子的消息,大约已经好了。但沈淑人却病病歪歪地成日躺在车里,再没了闹腾她的力气。
虽仍旧要伺候着这位魏夫人,但小七难得也得了许多清净。
谁知道才安稳了几日工夫,第三回的刺杀又来。
第三回的刺杀是在陪都鄢城,距离郢都已不过数百里地。
听军师们讲,若攻下鄢城,必直取郢都。
也听说楚王已经携百官往南奔逃,如今的郢都不过是座空城了。
大军就在城东三十里安营扎寨,因了魏夫人身子不好需要照料的缘故,她如今的营帐就与魏夫人一起挨着中军大帐。
鄢城因是楚国陪都,是郢都西面门户,是故极不好打。
守城的楚军拼死抵抗,加之天冷,又开始了汲水灌城,使得城墙越发坚固,似铜墙铁壁,因此燕军屡攻不克,一时没有什么好主意,只得围困鄢城。
一日不到晌午,听闻有楚人拜见。
通传的将士说是楚国使臣,同行共有数十人,带着五辆马车,其内载有楚地的美酒熊掌和大鼋包茅,亦有粮草稻米与金银玉石若干。言称自知楚国力战不敌,要向燕国公子求和,愿向公子进献鄢城,并受公子川之命,奉送郢都的舆图。(大鼋即大鳖,与包茅都是楚国特产)
来禀的将士还说,进辕门前已将几位楚使搜过身,几人都干干净净的,身上没有暗器毒药,献城文书与舆图之中也不曾藏有短刃。
深入敌军腹地,已是兵家大忌,何况燕宫空虚,不知还能支撑多久,因而此次攻取鄢城不利,公子许瞻必是比谁都心急的。
楚使求和是好事,因此得以觐见。
楚使来时,小七就在一旁小帐,悄然掀开帐门望去,见公子许瞻正负手在帐前侯立。
她见那人的脸色并不算好,不知是因了数月征战奔波劳苦,又忧心眼前战事的缘故,还是因了不日前中了毒还不曾好全的因由。
眼见着楚国使臣由东郭策引着,沿着营中大道往帐前来,原先看着倒也寻常,帐前觐见的楚使不过一人,恭恭敬敬地跪献了文书和舆图。
小七心头一松,楚国到底是降了。
打到这般地步,不能再打了。
再打下去还不知要死多少人,投降终归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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