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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2页）

需知我和司徒凌关系之亲厚，已远不是同袍或世交所能形容的了……

这位轸王殿下行事一向不喜张扬，出城时除了我和相思，从人并不多。六七名近卫，加上谋士黎宏，侍女温香、软玉，俱穿了普通大户人家的服色，不显山不露水地悄悄出了京，径往东北方的狸山而去。

淳于望一身好武艺，想来骑she功夫也不差，却不骑马，带了相思和我一起坐于马车中。相思极缠人，既把我当作了亲生母亲，三人一起时，倒是窝在我身边的时候多些。这小娃娃玲珑可爱，讨人喜欢，何况有她为掩护我暗中行事也更方便，也便渐渐习惯了这么个尾巴似的小东西跟着。可我和这淳于望委实是相看两相厌，偏偏车厢内不过巴掌大的地方，想避也避不了，彼此便都没什么好脸色。

我固然视他如粪土蚊蝇，避之唯恐不及，他看着我时又何尝不是一脸嫌恶，只怕连我碰了他的衣角都会觉得肮脏。‐‐他倒也清醒得很，不论是盈盈，还是天下任何正常的女人，都不可能如此残忍凶狠，一挥手便下令坑杀五万降卒。他是嫌弃我满手血腥，却不晓得他自己谋害亲兄，又比我干净到哪里去。

以往在轸王府中，至少在相思面前，我们尚能保持彼此淡漠相对；如今局促于小小车厢中，却连淡漠相对也做不到了。

终于，连幼小的相思都觉出了不对。

这日，她迟疑了好久，小心地牵牵我的袖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望向我，不安地问：&ldo;娘亲，你和父王吵架了？&rdo;

我怔了怔，道：&ldo;哪里有吵架？左不过是你父王看娘亲不许他去亲近那个白衣姐姐，所以瞧娘亲不顺眼了。&rdo;

相思便一脸指责地瞪向她父亲。

淳于望气结，唇角一弯，讥嘲地问道：&ldo;秦晚，这世上还有比你更会颠倒黑白的女人吗？&rdo;

我微笑，&ldo;难道你敢说，你没对嫦曦有过非份之想？&rdo;

淳于望盯着我的笑容，脸色便似有铅黑的乌云滚过。他寒声道：&ldo;这世上任何女人都要比你善良许多，可爱许多。&rdo;

我便向相思叹道：&ldo;相思，你看到没有？你父王讨厌我，在骂我呢！要不是娘亲有你帮着，说不准早就被他赶走了。&rdo;

相思便拽着我胳膊，垂着头一声不吭。

我奇怪她怎么这么安静，弯下腰低头看她时，已见大滴的水珠簌簌落下，把我的衣襟都打湿了一片。

忙抬起她的小小脸庞时，那墨黑墨黑的大眼睛里，泪水正叭嗒叭嗒往下掉。

我忙笑道：&ldo;怎么了？我这不是还在你身边吗？&rdo;

相思便&ldo;哇&rdo;地大哭起来，捉了我的前襟，把鼻涕眼泪蹭了我一脸，抽抽噎噎地说道：&ldo;可娘亲若是走了，我怎么办呢？我不想离开娘亲。若是父王赶你走，便是他的不对，我便和娘亲一起走。&rdo;

我呆了呆，不觉把她抱到膝上拥紧，心里却莫名地钻出些欢喜和得意来，向淳于望示威地挑了挑眉。

她并不是我的女儿，而是淳于望当作命根子的小郡主，是他和盈盈仅余的爱情纪念。可惜她竟说，要撇了他父亲，跟我这个恶毒女人一起走。

淳于望面色已然发白。他握紧拳，雪缎的袖口被他攥出了细微的褶痕。如果不是顾忌着相思，只怕已经一拳打上来了。

但他终于只是垂下眼眸，柔和地向相思说道：&ldo;相思，我不会赶你娘亲走。她将会留在我们的身边，一辈子。&rdo;

最后三个字像是咬牙切齿般吐出，转向我的目光像喂了毒的刀锋。

一辈子。

把我这样的恶毒女人留在身边一辈子。

他在威胁我，还是在威胁他自己？

我懒懒地靠住车厢内壁，感觉着车轮不断前行时的颠簸和摇晃，笑得云淡风轻：&ldo;好啊，一辈子！&rdo;

他的脸色愈发难看，忽然招手道：&ldo;相思，过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