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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第1页）

所以这能怪谁呢，做人太绝，可不就得走到那步吗。嘤鸣倒是打发人送了赙仪来，只是如今自矜身份，连奠酒都不来洒一杯，干闺女随个分子，写一对儿挽联，这就算礼数了？

薛福晋着人把银子拿到外头分发给了叫花子，至于那对挽联，当场烧化在了灵前的火盆里。她盯着蓝火苗，咬着槽牙说：&ldo;老爷子，这是皇后娘娘的心意，我怕您看不见，特捎去给您掌个眼。&rdo;

嘤鸣知道后唯有叹息，对侧福晋说：&ldo;我尽了意思，她要是不领情，我也没辙。上回她进宫，我劝过她的，可惜她不肯听。眼下薛家还留了根苗，再这么下去，怕是要把这根苗都拔了。&rdo;

侧福晋忙着替她开脸，往她额角和鬓边拍上一层粉，手里绞着纱线说：&ldo;大慈悲不渡自绝人，今儿是你的喜日子，管那些做什么！记住我的话，夫妻和敬最要紧，不管多大的难，只要爷们儿心疼你，你就能活命，记好了么？&rdo;

嘤鸣还没来得急答应，侧福晋的线就走上了她的脸，呼地秋风扫落叶，疼出了她两眼泪花儿。

第95章立冬（4）

是啊，今天是九月二十，是她大喜的日子。她不知道外头是怎样一番热闹景象，只听见厚贻进来说，&ldo;大街小巷，酒肆茶馆都挂上红灯笼啦，连八大胡同都贴了喜字儿。&rdo;不愧是纳公爷的儿子，关心的东西总和别人不一样。

侧福晋说：&ldo;小孩儿家，别胡说，仔细叫你阿玛听见了打你。&rdo;

厚贻不以为意，&ldo;二娘别吓唬我，没准儿那些喜字儿就是我阿玛送去的，他打我，可打不上。&rdo;说着挨过来看他姐姐，啧啧道，&ldo;这是干嘛呢，把脸上的毛都薅没了，回头再长出来，没的像猴儿一样。&rdo;

嘤鸣又疼又好笑，&ldo;你再浑说，不等阿玛打你，我就打你啦。&rdo;

厚贻说：&ldo;我是为您着想，上回二哥拿镰刀刮了腿毛，这会子就是一条腿上毛多，一条腿上毛少。&rdo;

嘤鸣笑起来，一笑牵痛了腮帮子，只觉棉线绞着寒毛，犹如烈日下豆荚爆裂般噼啪作响。她哎哟了声，连连搓脸，&ldo;可疼死我了……&rdo;

结果引来她母亲好一通啐，&ldo;这是什么日子呢，怎么敢提那个字儿！&rdo;

嘤鸣冲弟弟吐了吐舌头，姐弟俩还像以前一样，挨了责骂相视而笑。

梳头的宫女上来替她编发，她瞧着镜子里的厚贻问：&ldo;厚朴干嘛要拿镰刀刮腿毛呀？&rdo;

厚贻说这个问题很难回答，&ldo;就是想让毛长得快些吧，谁知道呢。&rdo;言罢蹲在一旁，扒着梳妆台问，&ldo;二姐，您往后还能回来吗？&rdo;

嘤鸣说大概不能了，进了帝王家，譬如爹娘白生养了一场，娘家路基本就断了。

厚贻是个善于总结的孩子，&ldo;我昨儿问额涅来着，额涅说将来二哥成亲也好，我成亲也好，您都不能回来。我们想见您得递牌子，见着了就磕头，还说姐姐能保咱们全家。这么听下来，您跟菩萨似的，除了不吃香火，其他都一样。&rdo;

侧福晋在边上听得发笑，&ldo;这孩子整天琢磨什么呢！&rdo;

嘤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说可不是吗，细想起来还真差不多。见了就磕头，善于保佑全家，紧要关头没准比菩萨还好使，往后她对于家里，就是这样的存在。

侧福晋说好啦，&ldo;我的哥儿，你上外头玩儿去吧，你姐姐该换衣裳了。&rdo;

厚贻转头瞧天上，太阳挂在了小院儿的西墙顶上。他还是有些舍不得姐姐，只是嘴里说不出来，挠着后脑勺道：&ldo;我上外头等着，二姐换了衣裳我再进来。&rdo;

皇后的朝服朝褂异常讲究，早前她虽受了册封，未到正式的场合，也没有机会穿戴那身行头。昨儿内务府把礼服送来，一直在里间的紫檀架子上抻着，她反复看过两回，满身的金龙和万福万寿纹样，看久了有晕眩之感。

伺候她换装的全福人，是宫里千挑万选出来的，每一步该怎么安排，都烂熟于心。朝褂穿好后，在第二颗纽子上系五谷丰登彩帨，接下来便是戴朝珠。朝珠有细节上的讲究，纪念在哪一侧，背云哪面朝上，都有严格的定规。等这些全料理妥当，披上披领，最后压东珠领约，身上才算收拾完。

侧福晋看着盛装的嘤鸣，心头涌起无边的惆怅来。闺女是她生的，但如今再也不属于她了，孩子有更远大的前程，她这个做母亲的只能陪她走一段，后半程得交给另一个人。这个人给她尊荣体面，自己虽一万个舍不得，到底也没法子了。

嘤鸣看看母亲，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轻轻叫了声奶奶。侧福晋忙又振作起来，笑着看底下宫人请出朝冠来。如今已是立冬的节令，皇后冬季的朝冠异常华美，熏貂上缀朱纬，层叠的东珠和金凤环绕，衬着身上挺括的朝服，倒有种英气逼人的感觉。

侧福晋频频点头，&ldo;这会儿可有了皇后娘娘的做派了。&rdo;一手轻轻抚过她披领上的行龙，无限伤感地说，&ldo;穿上了这身衣裳，往后就不是我们齐家的人了……&rdo;

嘤鸣伸手揽她，母亲身上的香味让她心里安定，她说：&ldo;奶奶，我什么时候都是齐家人。姑娘没了娘家就成了浮萍了，我得有根啊，我得知道自己的来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