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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心念念,等了十几年,只想与她白头偕老。她却迫不及待,成婚不过一年,便想与他再无瓜葛。
——飞羽馆中,她坐在漫天艳红的凤凰花影里,低声叹息:“凤凰花开,寓意凄美的离别。”
他为她移栽了满院花开锦绣,她却只看得见凄凉的预言。
——大厘城中,艳红的胭脂,剧毒的相思子,她劝他:“离开南疆,将这一切都忘了吧。”
她要他忘了她,可她哪里知道,纵使前尘不堪,纵使生死作别,她也是他甘心中的蛊,甘心饮的毒。到死,她都是他的眸中月光、心上朱砂。
痴心多被枉负,深情常换无情!
相思了无益,到如今方信。
林偃月神色茫然恍惚,根本没有察觉谢凌风的目光,虚弱地垂着头,忍不住低咳起来,唇角很快有鲜血溢出。
此时箭筒中还剩下最后两支箭,桑白及挑了一支搭在弓上,然后握住林偃月的手一点点拉满弓弦,瞄准谢凌风的胸口猛地松了开去。
桑白及射出的这一箭较方才几支的劲力大了很多,巧妙地避开了要害,一箭几乎从谢凌风的胸口直透而过,血雾飞溅的瞬间,谢凌风的身体已经随之后仰,重重地跌到了地上,穿透后背的箭头撞上地面,被猛地往胸前顶了出来。这一次,谢凌风终于抑制不住,唇边溢出了一声沉闷而嘶哑的痛呼。
谢凌风闭眼喘息许久,这才缓缓睁开眼,仰面看着头顶遮天蔽日的金色银杏,箭头搅碎血肉时发出的沉闷声响,似乎还萦绕在耳边,唇边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下去了,脸色一片惨白,有鲜血自喉咙间涌出。此时已经是第六支箭,可那疼痛依旧让人无法熟悉和忍耐。
良久之后,谢凌风才用手指抠住地面,挣扎着转动身体,每移动一分,插进血肉中的六支利箭就会转动一分,箭棱和倒刺也就会在身体里碾碎更多的血肉,疼痛仿佛是铺天盖地的浪潮,让他几乎就要晕过去,却还是强撑了那一丝意识,将身体侧过来,然后撑着剑一点点挪动着,终于跪坐在了地上。
桑白及瞟了一眼箭筒中还剩的最后一支箭,在林偃月的耳边道:“你说,这第七支箭射出去,谢凌风会不会死?”
林偃月咳出一大口血来,目光依旧涣散,声音虚脱无力,缓声道:“也好。”
“死了也好?”桑白及几乎笑出了声,“你可真是狠心啊。他爱了你十几年,最后得你这两个字,真是……啧啧……”
谢凌风听着林偃月和桑白及的对话,林偃月说出的“也好”两个字,虽然声音微弱,但他还是听见了,顿时只觉得眼前一片浓烈的血雾,林偃月的身影和面庞都被笼罩其中,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谢凌风慢慢眨了眨眼,那片红色的雾气依旧不肯散去,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那片雾气中……
——她将一颗糖塞进他的手心,他摊开手掌,就见糖纸上被她画了一只小兔子。她仰头笑着看着他,颊边有两个深深的梨涡:“哥哥,给你的。”
——他拿着一撮锦鸡的七彩羽毛,她笑他:“哥哥,你居然‘雁过拔毛’。”他笑着拍她的头:“傻瓜,你不是要做毽子吗?”
——她将香囊递给他,眼里眉间都是甜甜的笑:“哥哥,送给你。”他接过来,满怀幽香,满心欢喜,嘴上却说:“你不觉得,这香囊小了点?”
原来,他们之间,也曾有过这么美好的开头。如果,她只是他的小妹妹,是不是这样的美好,就会一直延续到如今?
他终于明白,这所有的一切,从头至尾,桩桩件件,他究竟哪里错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的。
他错在,遇到她的刹那。
他错在,不应该爱上她。
但是——错都错了,错就错吧。
这一生,他后悔过很多事情,可唯有这一件,他不悔,不愿悔,亦不能悔。[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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